是什麼原因讓她撒的謊?真的是虛榮嗎?她現在自己都想不清楚了,但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左遠相信,她沒有看不起他,她……真的好在乎他。
“左遠!”他還是不說話地朝小房子走,她緊緊跟著,“左遠,你不要生氣嘛,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你相信我啊!”
左遠幾大步就邁上了樓梯,掏出鑰匙開了門之後,燈也不開地就坐在床頭。
“左遠。”她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是她不好……
過了很久,左遠才開口:“你回宿舍吧。”
“你……生我的氣了?”
他搖頭,向後一仰倒在了床上,“沒有。我隻想一個人待一下,你先回去吧,自己路上小心。”
她依依不舍地扶著門,看他躺倒在床上很長時間沒有動靜,終於還是放開手,“那我走了。我明天來找你。”
替他關好門,她一步三回頭地下樓。
左遠起身,從窗口看她的身影從樓下經過。冬天的厚重衣服套在她身上,短短粗粗的,像個冬瓜在走路。
歎了一聲,束岑不會明白他的難堪,但他卻明白束岑這樣撒謊的原因。他沒有怪她,隻是他們,本來就不配的。他隻是個一無所有,如今已經快連自己都養不活的窮光蛋而已。
到底狠不下心來看她一個人回去,左遠拿了鑰匙,很快下樓,遠遠地跟著她,看她一路平安地走回了宿舍,才掉頭回去。
第二天,呂束岑果然一早就來找他,“左遠。”扣響了房門,她心裏還是忐忑不安。
門拉開,左遠一陣熱吻,所有怨氣煙消雲散。
隻是……心裏有種東西,因為謊言,開始悄悄變質。而撒下的那一個小謊,讓他們在以後的日子,開始疲於奔命地編造一百個謊言去圓。日子,在不斷堆砌的謊言中逐漸變得不真實,甚至,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假,他們都說不清了。最後漸漸麻木於謊言之中,以至於到後來,連彼此,都開始陌生了起來。
快要考期末考試的前兩天,呂束岑跑到左遠那裏去複習看書。看著看著,她的目光放到了牆上貼的新年年曆。她忽然問左遠:“春節你回家過嗎?”
左遠正在床頭看小說,頭也不抬地答:“不回去。”
“哦……為什麼?”春節怎麼不回家過年呢?呂束岑覺得奇怪,對哦,認識左遠這麼長時間,好像始終沒聽他提起他的家人呢。
“不為什麼。”通常他這樣說,代表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那你在哪裏過春節?我要回家的。”
他漫不經心地答:“去你家過好吧?”
本來是開玩笑的話,卻叫呂束岑當了真。她不答,自己苦著個臉在那裏計較,爸媽會不會生氣呢?才大三就帶個男孩子回家,要是爸媽知道她還和他……
那總不能叫左遠一個人在這裏過年吧?好冷清。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征求下父母的意見,雖然上大學前爸爸說了不準談戀愛,但為了左遠,她還是決定開口。
打電話回家的時候心裏有些不安,但是等她說了之後,沒想到老媽居然一口就答應下來,還開心地問起左遠的情況,“他是你同學?”
“不……不是,他比我高一個年級,是C大的學生。已經大四了……”她的嘴像是有自己的意誌一樣,不經大腦地就將她在宿舍人麵前撒的謊再度說了一遍。
後來老媽還問了什麼,她就記不清了,連自己怎麼回答的,她也忘得一幹二淨。惟一記得的是,老媽答應給她寄四百塊錢,因為她已經山窮水盡,連回家的路費都已經用光了。左遠的財政情況,應該也好不到哪裏去。
不管怎麼說,反正這個問題解決了。她掛了電話開心地往左遠那裏去。
“你媽答應了?答應什麼?”她一進門神情激動地說一通話,左遠卻不是很明白。
呂束岑開心地笑,“答應今年春節我可以帶你回家啊!”
“是嗎?”左遠垂眸看著手中的書,“你媽有沒有問我們怎麼認識的?”
“我……我說是同學介紹的。”她自然不敢對老媽說是網上認識的,老媽不算保守,但也沒開放到可以接受網戀的地步。雖然……她和左遠在網上認識的時候還不算戀。
左遠點頭,接下來的話看來不用問了,她一定還是告訴她媽媽他是C大的學生。他麵無表情地起身說道:“好吧,春節去你家。你看書吧,我出去買盒飯回來。”
呂束岑不覺有它地點頭,在他要出門之際問道:“左遠,你身上有錢嗎?”
“有。”他停了一下,回答。
呂束岑笑嗬嗬地道:“你別擔心錢了,我已經和我媽說我把錢用光了,她答應會寄四百給我。”
“是嗎?”握著房門的手緊了緊,左遠仍舊是用無波的平靜聲音道:“我出去了。”
走了出去,那種好不容易掩飾的厭惡心情一下子表露在臉上,他是個可悲的男人,竟要個女人來養!束岑怎麼可以那麼自然地開口說出叫他不要擔心錢這樣的話?她難道看不出來嗎?他好介意,介意得快死掉了!尤其,在對未來毫無把握的時候。
他其實根本給不起束岑幸福,為什麼她卻可以用那種完全不介意的眼光來看待他?
是的,她和他在一起時是完全不介意的,哪怕他沒有錢,哪怕他隻是中專生,甚至哪怕她在他身上看不到未來。但其實她也是介意的吧?至少,她不敢對著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光明正大地說出他隻是個沒有工作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的中專生而已。
而他,又怎麼可以利用束岑的感情,貪戀這回報不起的溫暖呢?他……應該早點離開她才是。這樣,對彼此都好,至少,對她是好的。
第一次,萌生了想要離開她的想法。想起她這段時間帶給他的溫暖,他有些不舍,就等這次春節過完回來吧。他心裏帶著眷戀下決定。
坐在回家的火車上,呂束岑絞著衣角,不好意思地看著左遠。
“我家很差勁的哦,你自己要做好心理準備。”
左遠替她削蘋果,問道:“怎麼個差勁法?”那一臉的甜笑,明明是幸福人家小兒女的獨特標誌。
“我家裏的條件很差的,”她臉紅,“現在還住在平房,爸爸媽媽都是幹重體力活的工人,沒什麼錢,家裏的吃住環境也不好,可能到時候你要睡客廳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