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動心(下)(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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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進了他的房間,不曉得兩個人怎麼會麵對麵,溱汸處於一種極度恍惚的狀態下,她的眼光穿過毅爵、穿透牆壁,落在無人知曉的空間裏。
溱汸麵無表情,心卻在胸腔內激狂呐喊。
他是我的哥哥,我們是同母異父、血脈相連的至親啊,他們之間的一切是最醜陋、最肮髒的亂倫罪行……
怎麼會演變成這樣?聲聲指控,一次次把她的心敲成千萬碎片,碎片劃得她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她千算萬算,怕極了亂倫發生在小穎和他的身上,沒想到,上天對她開了大玩笑,顛覆了她的仇怨,顛覆了她的生命,給了她無法承受的未來……未來……她還能有未來嗎?
他是她的哥哥?哥哥啊!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他們的基因中有一半重複……哥哥……他居然是哥哥……
她和哥哥上了床,而遲到的生理期正向她預告……她有可能孕育了一條不該有的生命?
怎麼辦?她創造了錯誤、催生了錯誤,卻無能力更正錯誤!
緊咬住的下唇沁出血絲,腥味充斥在她口裏心間。
老天用最殘酷的方法懲罰她這個惡毒女人。
壞女人合該得報應、合該天理不容,於是命運把她逼進絕境,再不給予退路,她隻能眼睜睜麵對殘酷……
是不是她發瘋,命運就會放過她,把悲劇轉嫁?是不是她立時死亡,苦難願意就此結局,讓她麵對一場輕鬆?
如果答案是正確,那麼,瘋吧!死吧!她不計較了……
“你有話想說嗎?”
傅毅爵打破她的沉思,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臂,逼她麵對自己。
他麵目猙獰,像發狂的野獸,咆哮著向她要求公平。
“我該說什麼?”
怔怔地,溱汸腦中一片空白,毅爵的臉在她眼前擴大、再擴大……
他要她說話?她該告訴他什麼?說——你好啊!親愛的大哥,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瞧,我們長得多相像;或者說——你看,果然血濃於水,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他愛上她、她心上藏了一個他……
好好笑哦!愛情發生在兄妹之間耶!
如果硬要說錯不在他們,那麼錯在誰?是握了一把錯誤紅線的月老,還是乖張的命運之神?到底是哪個人,害他們之間的賬怎麼理、怎麼算,都無法清楚?
“告訴我,從頭到尾,隻是一個計劃,是嗎?”他淒厲的語氣讓人不由自主地顫栗。
她計劃進入他們家、計劃走入他心底、計劃向傅家人追討公平,他的愛隻是她計劃中的一個部分,他的在乎和認真,都隨著她的計劃進行,該死!
難怪思穎要說:“她不愛你,她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果然,她的確有目的,她的目的是破壞,而他是她的一顆棋子。
是他識人不明、是他蠢到愛上一個蛇蠍女子,可惡!她的計劃狠狠在他的自尊心上踩了一腳。
他自以為是的愛情謀殺了他的驕傲,他付出的感情成了他人生最大的諷刺,該死的女人!
“計劃……”她喃喃自語。
可不是,這些日子,她處心積慮,扮鬼嚇江善薇,投影片、舊照片、血水、舞衣……她花下多少心思啊!
沒想到,她的心思一招招全用在生她的母親身上,她報複了自己的母親,因為母親害死了最愛她的媽媽,好奇怪的邏輯、好奇怪的因果,怪異得讓人無從為自己分辯……
“你說,是不是計劃?”
他抓住溱汸的肩膀,將她整個人高高提起,憤怒的目光幾乎將她燃成灰燼,他的愛成了恨,燒毀、燎原,他想一手捏碎穆溱汸!
“是計劃。”
點點頭,她不否認計劃,雖然這個計劃愚蠢得近乎可笑!
笑?笑嗬……她的笑比哭更難看,可是,她的嘴角的的確確揚起來了,笑容真真正正成形了,不是得意,而是帶著自裁的痛楚,她看見沉淪的自己跌入地獄,萬劫不複。
很好,果然是計劃,她連否認都懶,夠冷酷吧!夠驕傲吧!他愛上她的驕傲,卻被她的驕傲狠狠刺傷。
他受傷了!
暴戾的怒濤席卷所有知覺,恨意一點一點泛濫,一點一點漫過胸臆,狂狷地吞噬掉心中的愛,她的無助、她的茫然再也感動不了他分毫。
“你和我接吻、和我上床,全是計劃中的一部分,是不是?”他的恨傳進她的知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嗎?是吧!隻可惜那是錯誤的部分,她沒想過愛上他會那麼難以阻止,沒想過****是張綿密細網,縛得她動彈不得,讓她即使明白曉得,他是她的異父哥哥,仍然停止不了錯誤愛情的持續……
不愛他……她不能、不該愛他啊!
他震怒的表情牽動她的心,他受傷,她全看見了。
那樣一個嚴峻威肅的男人,怎受得了欺騙,何況她騙的是他的心、他的愛情!
若讓他知道真相,他能忍受嗎?
恐怕是不能……那麼,與其讓他痛苦,不如讓他恨她吧!恨是種比較容易複原的傷,至少,它擁有力量。
“你猜對了,我從沒愛過你,你隻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眼神中的迷茫退去,她回答得熱切認真,如果這是他們之間最後一幕對手戲,她應該為觀眾使出渾身解數。
“為了複仇,你連身體都能賠進去?”
毅爵的手指縮緊、再縮緊,她雪白的肩膀多了十道淤青,可是,她察覺不到痛楚,她隻是心疼他的痛……
“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我想,我付得起。”送出決裂,她沒有後路了。
咬住唇,不示弱,她是即將麵臨倒閉的公司老板,手邊已無任何籌碼,仍笑著對大家說謊——我沒事,公司運營一切良好。
“你說你付得起?”火自他眼中躥出,她看見他的殘酷。
她無權付不起,就算要掏空生命,她都要掏盡最後一點一滴,還盡他的愛情,彌平他的傷心。
恨她吧!多恨一點兒,再多恨一些,他越恨,她就越不會覺得痛。
麵對他,她揚起一抹輕忽笑意。是的,就算要宣布破產,她也要把欠他的這筆劃下結局。
“你憑什麼認為你付得起?”
他的語調轉為森冷,凝肅的表情湊到溱汸麵前,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專屬他的溫熱氣息,那些歡愛的夜裏,她就是在這樣的溫暖中休憩,無夢無驚,一夜好眠……
深吸氣,她鼓舞自己。
“在我計劃當中,我已經清算過該付出的成本。即便到最後,結局是虧損連連,我也要進行。”
說得好,他的愛情隻是她的成本,他的反應、他的憤怒全都在她的計劃當中,這樣的女人,對她殘忍?何妨!
“很好,是你說付得起!”
立刻,他暴戾地將她往旁邊摔去。
掉落在地麵之前,她的腰腹先撞上床頭櫃,再撲落地麵。
悶哼一聲,她痛得說不出話,她的下唇咬出腫脹。
但她的淚水不在別人麵前流,她命令眼睛睜大、再睜大,她命令濕鹹退回淚腺,她預備好勇氣,去承受接下來的一切。
支撐起上半身,尚未坐穩,身體就像破布般被拎上床鋪,腕間傳來一陣劇烈疼痛。
溱汸回過神時,發覺自己麵朝下,雙手被綁在床頭。沒有掙紮、沒有反抗,她靜靜等待他下一步動作。
“說話啊!你不是一向很有主見嗎?你不是要別人事事將就你嗎?為什麼不說話了?”
毅爵拿起馬鞭,蹲到她身側,陰冷的聲音裏隱忍著狂亂怒濤。
“你想我說什麼?說……你接下來的動作,也在我的算計之內嗎?”
腹部很痛,痛得她冷汗涔涔,被縛控的雙手無法支持疼痛,痛的感覺一波波襲來,她猜測,下一秒她將被滅頂。
溱汸的話大大刺激了他,他像一頭受傷的狂獸,高舉起鞭子狠狠落下。
刷地!衣服裂開,鮮紅的血液迅速滲出,碎片上沾染鮮紅,斑斑點點。
“討饒!”毅爵對她吼叫。
她艱難地搖頭,不討饒,她不要他心軟,她寧願他怨她、恨她!她不要……不要……討饒……
痛啊!摧心裂肺的痛撕扯著她每一根神經,她的尊嚴不準她呼救,她用耐力抵抗乖戾……
但是,痛仍侵入骨髓,痛一分分蔓延……痛……要是能遺忘就好了,遺忘疼痛、遺忘複仇、遺忘那些該死的計劃……遺忘……她想遺忘啊……她再也不要計劃……不要複仇了……
“我叫你求救,聽到沒有,難道你的計劃沒附上求救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