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2 / 3)

他粗暴地搖晃她,恨她的堅韌固執、恨她不呼救。溱汸背對他,所以看不見他眼底的不舍,隻感受到他震天動地的憤怒。

計劃……沒錯,她的計劃中,他該更恨她一點兒……恨吧、恨吧,讓恨來結束他們的一切……

痛漸漸抽離,意識浮上半空,痛似乎不再那麼厲害了……

微笑浮上,她搖頭、再搖頭……不痛了,真的,她成功遺忘疼痛,不怕、不怕……接下來,她要一項項遺忘……遺忘過往、遺忘仇恨,也遺忘愛情的感覺……

朦朧間,毅爵的聲音在她耳邊叨叨不退;朦朧間,被禁錮的兩手重獲自由;朦朧間,傅易安的聲音傳來;朦朧間,她跌入一片黑暗……

黑暗……她從不知黑暗是那麼溫暖安全……

“毅爵,我們談談?”

走入兒子辦公室,傅易安表情裏有明顯的疲憊。

幾天下來,善薇精神狀況複元、又慈順利出院,隻有溱汸還處於昏迷不醒。

溱汸受的不僅僅是背後那兩道傷,她流產導致血崩,在最危急的時候,醫生提議切除子宮,幸而在要實施時,血止住了,她保留下子宮。

這幾天,溱汸身體很虛弱,醒醒睡睡,沒辦法和人交談。

傅易安不曉得她還要昏睡多久,該處理的事情接踵而來,他需要毅爵的想法。

毅爵沒回應他,但他的視線從計算機上移開,迎向父親。

“那天……我們的對話,你聽到多少?”傅易安開門見山。

“從頭到尾。”冷冷回話,他忘不了穆溱汸給予的恥辱,至於那些和塵封舊事有關的報複計劃,他沒有想法。

“那麼,你還是漏了一段。”傅易安說。

“哪一段?”

“你知道,我對你母親……”

“商業婚姻,我了解。”不帶感情,他漠然響應。

“我和你母親離婚後,善薇搬進家裏,當起你的保姆,她是個細心認真的女人,個性溫和、和你相處得不錯,你祖母很喜歡她,有意思要我續弦,可是當時我心裏已有喜歡的女人。”

娓娓訴說回憶,那是他多年不敢碰觸的傷口。

“那個女人是穆溱汸的姑姑?”毅爵問。

“對,是她,她叫穆意涵,是個芭蕾舞者,我很愛她,連帶地,我也非常疼愛意涵的侄女——貝貝,貝貝是溱汸的小名。

“有一回我去應酬,喝醉了,第二天醒來,我發現自己在善薇的床上。沒多久,她懷孕了,你祖母便開始計劃我和善薇的婚禮。

“我根本不同意這個安排,對婚姻我有自己的想法,於是,我要求善薇將孩子拿掉,甚至更過分地,我否認又慈是我的骨血,事情僵在那裏。後來你祖母做主把善薇帶回家中照顧,把孩子生下來後馬上驗DNA,如果孩子是我的,要我馬上娶善薇。”

“於是你結束和穆意涵的關係?”

“不!我不作這個打算,我和你祖母起了爭執,若是再婚,我隻願娶穆意涵,否則我選擇一輩子單身。

“可是,突然美國分公司出了狀況,我不得不去處理,等我回來時,意涵消失了,我用盡辦法都找不到她。

“接下來的事,你很清楚,我娶了善薇、生下又慈,直到我看見報上的訃文,才得知意涵去世的消息。那次我帶你和品幀去上香,不曉得你有沒有印象?”

“我記得。”

“我提議過要照顧她,可是貝貝拒絕了,當時,我並不曉得她還有一個妹妹,我聽又慈說,她叫思穎,對不對?”

“她們不是親姐妹。”

“我知道,又慈告訴過我,我認為思穎可能是我和意涵的女兒。”傅易安說。

故事到這裏有了大概的輪廓,毅爵想起溱汸對待思穎對他的暗戀大力反彈。原來,這就是她的“目的”?

難怪她寧願“犧牲”自己,演出精彩一幕戲,來阻止思穎暗戀自己,因為她擔心姑姑責怪,怪她不說出實情,害得他們兄妹亂倫,而這也正解釋了,他為什麼獨獨對思穎親切。

“看來,你要飛一趟英國驗驗DNA。”毅爵說話的口吻中帶有嘲諷,嘲諷父親複雜多變的愛情。

“你有思穎在英國的地址嗎?”他的熱切與毅爵的冷淡成了鮮明對比。

“品幀陪她一起到的英國,他會有。”

淡淡一句話,證明了毅爵對思穎的周全安排,這讓他甚感欣慰,他畢竟沒有自己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情。

“等這裏事情處理告一段落,我會飛趟英國。”傅易安說。

“沒別的事情,我想繼續工作。”這表示話題到這裏結束,其他的,他沒興趣再聽。

看著兒子的嚴峻淡漠,易安不舍,溱汸的事讓這個天之驕子挫折太大,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兒子對女人認真,兒子認真計劃兩個人的未來,沒想到到頭來那隻是一場鬧劇。

“我想和你談談溱汸的事。”

“沒什麼好談的。”低眉,毅爵不想再聽見這個名字。

曾經,他向她要過答案,如果當時溱汸回答他,他們的愛情不在計劃之內,那麼,他願意一肩挑起她製造出來的紛端,他願意為她收拾所有爛攤子,沒想到,她連否認都不肯,寧願付出代價,把他的自尊放在腳下踐踏。

好吧!既然她輕鄙他的愛情,把他的愛情當成手段之一,他再也不會為她多操一分心,將自己的生命線拉直,他和她永遠不會有瓜葛。

“溱汸會這麼做,錯不全在她。”

傅易安審視兒子的表情,他想從裏麵找出在乎,但他的眼睛深邃得讓人猜不出心情。

“與我何幹?”手敲擊鍵盤,他的態度堅定明白。

“如果你想找個人為這件事情負責,我該負大部分責任。以前溱汸不是這樣子,我印象中,她很可愛、她沒有心機,她比同年齡孩子都要善良可親,要不是環境驟變,她不會是現在這樣子。”

他走到毅爵桌前,逼兒子麵對問題。

“我沒打算要誰負責任,隻不過她的事我不想再過問。”毅爵的手指敲得更快了。

他不要想到她、不要聽見她,他要將穆溱汸三個字,自他生命中剔除幹淨。

“你不想知道她傷得怎樣?不想知道她目前的情況如何?”傅易安追著他問。

哼!兩道傷痕會多嚴重?是她說她付得起代價,她付了該付的,他收了該收的,從此兩人再無瓜葛。

“她利用你的罪惡感,要你回來找我談?”毅爵的手離開鍵盤,冷冽的眼光掃向父親。

“不,她沒有。”

“她向你敲詐一筆金錢?”

“沒有。”

“如果她要我為那兩道傷口付費,沒關係,告訴我,我不會小氣。”他用鄙夷的口吻傷害她。

“毅爵,你真的不願意再見她?曾經,你愛過她。”易安提醒。

“不要再提過去的事,我不會見她,請轉告穆溱汸,別在我身上白費心機,更別以為認了江善薇當母親,就能登堂入室住進傅家!告訴她,這輩子別在我麵前出現,否則,她將要付出更多代價!”他拒絕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

“你確定這是你想要的?”傅易安再問。假如他沒看錯,兒子是真的愛溱汸。

“再確定不過。”咬牙,他執意否認對溱汸曾有過的感覺。

“好,我懂你的意思,隻要你不後悔。”

“後悔?”

他早後悔了,他後悔將她帶入自己的生命、後悔愛上她該死的驕傲、後悔和她曾經共有過的一切,從此,他不讓自己有機會後悔。

冷哼一聲,他決定自己的生命不和溱汸交集。

歎口氣,傅易安走出毅爵的辦公室,心底作下決定,拿起手機撥出號碼,他等待對方響應。

“喂,林大夫嗎?我想維持原案,幫穆溱汸進行催眠……”

思穎從夢中哭醒,夢裏姐姐滿身是血,哀戚的表情一如媽媽過世時,她壓住狂跳不止的心髒,淚沿頰邊淌下……姐……

她從來沒見過姐姐快樂過,印象中,她總是有做不完的事,工作、賺錢、做家事……

心情好的時候,她會摟著她說:“小穎,我已經存五十萬元,很快地,你出國費用就不用煩惱了。”

隻有在那個時候,姐姐的眉目才會些微舒張。

如果說站在舞台是思穎終其一生的夢想,那麼把她拱上舞台便是溱汸這輩子中最重要的工作。

她們的夢想緊密結合,她們的命運因媽媽的往生,相縛相係,她們本該是一體的啊!為什麼她們會為了愛情成為仇敵?為什麼?

姐恨她?這事讓思穎無法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