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感覺到沈寒天的胸腔微微顫動著,似乎在笑。
顧念屏納悶地道:“笑什麼?”
“沒……隻是從來不知道,你生起氣來這麼可愛。”
她便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不會知道,她怎麼會對著他生氣呢?就算生氣,也隻是會生自己的悶氣,怎麼舍得跟他生氣?那時她是多麼害怕失去他,所以他怎麼會看到她生氣的一麵呢?就算他看到了,那時的他又怎麼會在意呢?
顧念屏覺得一陣心酸,緊緊地摟住了他。
“我愛你。”輕輕地,夢囈一般道。
這是她第一次當麵跟他說這句話,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力氣,最後隻能輕輕吐出這麼一句如夢幻般輕的話語。
他抵著她的頭,慢慢地,清晰地,回:“我也是。”
她閉了眼睛,心裏默念:不,我更愛你。
那些他知道的,不知道的,看到的以及看不到的,她愛他。
大三那年的聖誕節,她本來是打算去跟他表白的。於是翻山越嶺,不畏嚴寒地去他的學校找他。可是他竟然不相信,還掛了她的電話。當時隻覺得滿腹的委屈,卻哭不出來。北方的冬天果然不是人類能夠承受的,她蹲在他樓下瑟瑟發抖。一邊抖還一邊想眼淚沒準兒是被凍回去了。後來他還是來了,天神一般,擋住了她的光線。她抬頭看見他,竟一瞬間忘記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難過,隻欣喜若狂,呆呆地喚他的名字:沈寒天!可是他一點兒好臉色也沒有給她,最後她凍得喪失了所有表白的勇氣。
在回學校的火車上,聽著車廂裏播放著的梁靜茹的《勇氣》,竟流下了眼淚。
沈寒天也許不知道吧,她在回去的路上火車因為大雪而停開了將近24小時。手機根本就支撐不了那麼久,還剩最後一點電的時候,她想了想,還是給他和許豪各發了一條短信:我被困在XX火車站了。然後手機就沒電自動關機了。
在那絕望的24小時裏,她無時無刻地不在幻想著沈寒天能如同電視小說裏的男主角那樣,神兵天降般出現在她麵前。她都想好了,如果他出現了,她就放棄所有的自尊抱著他跟他說她是有多麼多麼喜歡他。可是,他始終沒有出現。火車終於可以行進了,顧念屏看著窗外,竟覺得這是她經曆的最寒冷的冬天,凍得她丟掉了半條生命。在下火車的那一刹那,看到焦急等在外麵的許豪時,她沒忍住,抱著許豪嚎啕大哭起來。她是那麼害怕,那麼害怕,可是他卻不在乎。於是她所有的喜歡所有的害怕都變得一點兒意義也沒有了。
大二的暑假,許豪忽然來訪。她帶著許豪參加他們高中同學的聚會,也有幾分向他示威的意思。可是沈寒天卻絲毫不在意的樣子,她氣不過,找了個借口潑了他一身飲料以泄憤。
大二的五一長假裏,沈寒天出現在她的校園裏。他肯定不知道接到他電話時,她有多麼的歡喜。她以為他不僅僅是看她的,她憧憬著他是小說裏的勇士,她想,如果他說一句,她就立馬天涯海角今生今世跟著他了!可是他隻是來看看她,順便敲了她一頓飯的。甚至都不願意騎車載她。顧念屏坐在老四的自行車後故意不睬他,還徑自跟老四聊得歡快,可是偷偷瞄他的時候,他連一點失望都沒有。那時她沮喪地想,他真的隻是來看看。她始終隻是他生命裏的一個不經意。順路的時候就看看,大多時間裏都是記不得的。
高中散夥飯的時候,她第一次喝酒。潛意識裏想讓自己喝醉,好借著醉意跟他說心裏話。可是再怎麼喝醉,一看到他那張臉,她便清醒了,什麼話都梗在喉嚨裏說不出。反反複複隻會念他的名字。他倒好,竟忍心讓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女孩子幫他打掃衛生。她也是傻,竟然還就真的搖搖晃晃身形不穩地幹了。
高中畢業時,班裏組織去KTV唱歌。她練習了好久,隻想那天唱給他聽。可是不管她怎麼威逼利誘,他都寧願在家睡覺,也不去K歌。那天,她一個人默默地動情地唱著《那年的情書》,驚豔了所有在座的同學。唯獨他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