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2)

“好了,這下睡一覺發發汗,就會好的。”他說。

她忽然纏住他,小指頭鉤著他的食指,說:“你要走了?你再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如果不是發著燒,她是不會這樣任性的,就是心裏很想很想,她也不敢這樣要求。她看見他的手指上沒有戴戒指,心裏一寬,就更放縱自己去任性了。

李想坐到虞連翹身邊,背靠著床頭,一隻手仍被她的指頭鉤著,另一隻手環在她肩上。她的腦袋貼在他的身側,像一個尋求庇護的小女孩。

他給她掖緊被子,卻聽見她的聲音,悶悶地從自己的腰側,衣服棉被間傳出來——

“李想,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可悲?我沒有辦法和任何人靠近。任何人,多熟都不行,我試過了,忍耐又忍耐,可是真的忍不了。”

她微微仰頭,看向他,“除了你,誰都不行。怎麼辦?”

李想凝神傾聽相望,她問得那樣認真,“你告訴我,我要怎麼辦?”好像在問醫生,我的病要怎麼醫治。可是他身上沒有能醫治她的藥方,因為他連自己的病也治愈不了。

於是,他收緊環在她身上的手,愈收愈緊,後來他便覆在了她身上。她反手抱住他。

他們動手褪去彼此的衣服,光祼的皮膚貼在一起。他進入她,吻住她微張著呻吟的嘴,她在親吻中嗚咽,手指緊緊掐著他背上的肌肉。兩具身軀密密交纏,既絕望又瘋狂。

結束時,李想側身躺下,與虞連翹麵麵相對。她的眼角有淚淌下,他伸手輕輕為她抹去,又將她攬得更近些。

“你餓不餓?”他問。

她的腦袋在他胸口擺一擺,蹭得他發癢。

李想便用手指在她頸上撓一撓,她笑,不向後仰,卻直往他身上鑽。她出了汗,他的手掌摩挲在她背上。

隔了這樣久,才又有這般相擁相依偎。她閉著眼,全然地信任著他,迷糊起來,要睡了。

李想在她時深時淺的呼吸聲裏,溫習她的身體。他從她的頸彎開始,一路慢慢地撫摩,她身上的肉,她身上的骨,綢緞一樣的皮膚,皮膚上黏著細薄的汗。

後來,他的手來到了她胸前,在觸撫中,李想忽然開口說:“她病了。我想,我得快點去看她。我等不及第二天的飛機,甚至再等5個小時我都不願意。所以我轉道杭州,可實際上,我知道我隻是不能停著不動,我隻是要上路,我希望去上海的路可以無限的長。因為我並不想見到她……我不敢去看她……”

虞連翹幾乎要睡著了,可因為他的話醒過來。

她帶著一半的睡意,一半的心驚,問道:“李想,你在說誰?誰病了?”

“我媽,”他轉過身仰躺,“去年查出是乳腺癌。”

虞連翹想起他媽媽的樣子,那個高傲、美麗、身姿卓絕的女人。她說:“你別著急,現在都有許多辦法,好好治療,不會有事的。”

“可她不願意,有辦法又管什麼用?”

“她不願意治?你們勸過她了嗎?”

“嗬,能被人勸動的,就不是她了。”他扯起嘴角,笑了笑,“我沒見過比她心腸更硬、更冷的人。”

虞連翹愣愣地想,她一定是渴求完美的,而治療將不得不令她殘缺。

“醫生說,已經是最後一段時間了。”

虞連翹看見,他的眼睛有一霎間是紅的。“李想,你不要責怪她,不要記著她曾經怎樣對你。要去看她,快快地去。”

“好,明天。”他籲一口氣,健碩的雙臂伸來將她抱起,“今天,我什麼都不想。我隻想和你一起。”

虞連翹輕輕歎息,雙手抵在他胸膛上,埋下臉,與他接吻。

12月31日的夜晚,窗外有煙花大簇大簇地綻放。即使在落著雨的暗夜,火焰依舊燃燒,在漆黑的天幕閃耀著明亮動人的光芒。它們不斷地升起,不斷地墜落,不間歇、不止息。一如她在他身上跌宕起伏。

李想的手握住她的細腰,帶著她一起往高處衝。在她不住戰栗時,他望住她。她的眼裏有迷離的火光。

在虞連翹經曆情事以來,她從未像這個夜晚,如此熱烈迷狂。高燒,令她身體滾燙。長久的離別與別後的寂寞,在她心裏積存了太多的熱切。於是在這一晚,全都傾覆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