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從顧安柒手裏垂直掉在地上,啪嗒一聲摔了個四分五裂,顧安柒眼裏無神,盯著地麵不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感受了,明明以為這次會和程澤路有個了結,然後放下過去,重新開始。現在月寂的一個電話就打亂了她全部的計劃,可以說是直接把她丟進冰冷的海裏,不能呼吸,但意識又十分清晰,那種窒息的感覺,讓她生不如死。
電視裏還在放著狗血的鏡頭,正好播到女主和男主分手,男主忍受不了自殺的場麵。安柒不由自主地將自己代入了進去,再也受不了地開門走了出去,連鞋也顧不得穿,匆匆下了樓梯,想要離開,走得越遠越好。
顧安柒家的這一帶遠離繁華的市中心,所以有些偏僻,到了這個點,路上就沒有人了。她光著腳丫走在硌人的路上,路燈拉長了她的影子,像個迷路的小孩,燈再怎麼亮也照不到她回家的路。
她不知道她想去哪裏,就隻是憑著感覺一直走著。原來那些時候所謂的堅強也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她很脆弱了,很脆弱了,再也經不起這些折騰了,如果可以,就讓她死了該多好。死了就不會有那麼多煩人的心事了,就不會再去背負那些所謂的仇恨了。想著,顧安柒改變了方向,向另一邊走去了。
這時,月寂火急火燎地趕到顧安柒的家,他隻看到了虛掩著的門,進去隻有放著肥皂劇的電視和一個摔爛的手機。這可把他急壞了,早知道就等他來了再告訴她了,現在都不知道她去哪了,這可怎麼辦,萬一出事了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月寂焦急地想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一個一個想著顧安柒可能會去的地方,然後開車轉遍她家旁的每條街,料到她肯定走得不遠,現在一定就在附近。
其實顧安柒和月寂想得一樣,走了沒多遠,隻是來到了她家附近的橋邊,因為正值雨季,底下的河水正流得湍急。掉下去一定連人影也見不著了吧,顧安柒看著被夜色染得漆黑的河水,這樣想著。
半夜的冷風吹起了她的發絲,黑夜是她的陪襯,她踮起腳,往河裏一下下探著。心裏很平靜,沒有害怕,沒有眼淚,有的隻是平靜,一種不能理解卻又超乎平常地平靜,死了心,通常就沒有感覺了。
等到月寂找到顧安柒時,看到的景象讓他失聲,她一半的身子都已經探出橋外了,底下的河水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她一樣,要將她完全吞噬進去。
“安柒!”月寂驚恐地大叫,快步上前抱住了她,他不敢相信,她如果掉了下去會有什麼後果,他自己肯定也會跟著一起跳下去吧。
顧安柒的身子一顫,轉頭就看見了月寂的臉,掙紮了幾下沒有掙脫他有力的臂膀,隻好軟了下來,把全身的重量都掛在了他的身上。
“安柒,安柒,我們回去吧。”月寂看著她無神的雙眼懇求著,真怕她就這麼跳下去了,她倒是一了百了,但是會有很多人為她傷心為她流淚。顧安柒什麼都沒有聽進去,眼裏一片死寂,她不能原諒自己,活得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輕易死掉,肯定是她的錯。
“安柒,你聽我說,你還有你媽媽,你還有傑克,還有……我。”月寂說到自己是很小聲,但慶幸的是顧安柒聽到了,她聽到了媽媽,那個可憐的女人,現在隻有她了。
顧安柒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縹緲得不像話,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似的,“月寂,他是怎麼死的,是我的錯對嗎?都怪我……”
“不是,不是。”月寂捧著她的臉,讓她正視他的眼睛,“他患的是肺癌,不是你的錯,和我回去吧。”顧安柒聽了,沒有說話,也沒有走,任月寂抱著她走到車上。
回到她家,月寂將她抱到床上,幫她蓋好了被子,輕撫著她的發絲,柔聲安慰著她,“安柒,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去他的墓園,然後我們在另做打算好嗎?千萬別再做那種傻事了,還有很多人都牽掛著你。”
顧安柒輕輕地點點頭,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謝謝。”
月寂聽清楚她說的什麼後,苦笑地搖搖頭,帶上門走了。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和自己說著謝謝,難道她對他的心意還沒弄明白嗎?這是要折磨死他啊,他明明都掏心掏肺了,她還是沒心沒肺,簡直讓人抓狂。
是夜,顧安柒將臉埋在枕頭上,深深地陷了進去,不一會就打濕了一大片,是無聲的淚,在枕頭上蔓延開來。這又將是一個無眠的漫漫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