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萬能女王(“我的女王”係列之四)(於佳)
楔子九世聖心許了誰
她是人世間輪轉九世的聖女,守護著世間的至聖至純。
第一世她尚為女童,隻因家貧,父母將她賣給了鄰村的大戶,以為雖為奴婢到底能混得口飯吃。孰料那年桃花汛黃河發大水,主人家將她作為童女獻給了龍王爺。她一生的聖潔獻給了漫漫洪水,托予那她生未能見、死未能知的龍王相公。
第二世她是族中聖女,至高無上的尊榮隻為守護至高無上的真神。她將一生的聖潔獻給了她從未看見的庇護,又有誰曾想過要來庇護她呢?
第三世她守著病榻上的老父,這一守便是十年。十年光陰,女子的青春能熬過幾個春去春又回,蹉跎了十年,她便就此錯過了一生。她用這一生的聖潔換來了一塊孝女的牌匾,終究在歲月裏化作塵土一撮,但尋不見。
第四世的她剛定了親,正尋摸著趕在年前把婚事給辦了,孰知立了秋,她未曾謀麵的相公便一病不起,眼見著尚不及衝喜,她就成了望門寡。書香門第、恪守理學的她就此守了節,這一生的聖潔托付了那尚不及見到的死鬼和滿門的忠貞節義。
第五世她父母早亡,為了一班嗷嗷待哺的弟妹,她點燈熬蠟,靠著一門針線活好不容易養活這一大家子。眼見著弟弟妹妹,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她的年華悠然老去,這一生的聖潔換來一家齊整。
第六世她生下來便被丟在了庵堂門口,尚不及明事理便成了姑子。大千世界、芸芸眾生,她皆不知曉,木魚青燈,一生的聖潔隻為長伴佛祖。
第七世她做了小姐,富貴門門檻高聳,多少說媒的人也不曾說動了她父親的心。高樓之上,她遠遠眺望了那騎著高頭大馬,款款而來的狀元爺,但隻一眼便就此傾心。發了狠心要嫁就嫁狀元郎,父親托了媒人去說項,哪裏知道狀元爺早已娶妻生子,媒人見她心高至此,就此斷了說媒的念頭。這一斷,便斷了她一生的念想兒,她這一生的聖潔丟給了那驚鴻一瞥。
第八世她是賣斷的家奴,自小便做了小姐的寄命符,寄在家中的佛堂。一生吃素,帶發修行,隻為主子祈福。這一生的聖潔終究被丟棄在茫茫人海之中,誰又會替她扼腕長歎?
第九世她得了皇恩被選入宮中,滿以為聖眷隆恩,何曾想一入宮門深似海。她從未能親睹聖顏,隻在逢年過節,宮裏搭台唱戲的時日裏遠遠地隔著人山人海眺望著她的夫君。這宮外的春光和她的丈夫一般,她再未能看得真切。這一生的聖潔關進了深宮內院,關在了皇恩浩蕩這四個字裏。
在這人間的最後一世,她選擇為她不曾見麵的九五之尊殉葬。生,不能成夫妻;死,她終究躺在了他的腳下。
一把大火,了此九世真身。
輪轉九世,永葆聖潔的女子在大火中如鳳凰浴火重生,得道成仙,位列仙班,加封為聖仙子,守護世間至聖至純。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她在天上足足修煉了九十九年。
九十九載的修煉中,茫茫浩瀚天庭,唯有一盞青燈長伴左右。許是守著她的時日久了,許是浸染了她的孤寂與落寞,許是……因她而有了心,一盞青銅所製的燈台竟幻化成人形,日夜守護在她的身畔。
隻差一年,九十九載的修為隻差這最後一年,她便可成佛成神。她枯守了九世聖潔,曆經九十九年的清修寡欲,卻在最後一刻為一盞青燈動了凡心。
放棄九十九載曆練心性的修為,舍棄人世間九世輪回守住的聖潔,她甘願與他人世一遭,相戀一場。
天地動容。
天地難容。
他被打回原形,纖纖玉手拾起那盞青燈,將他緊緊地擁在懷中,她已知足,佛卻不允。
你可知錯?佛祖問。
聖仙子捧著青燈,喃喃自語——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安得與君相訣別,免教生死作相思。
好好好,好個免教生死作相思。佛祖又問:你可後悔?
聖仙子的衣袖摩挲著懷中的青燈,雲霧繚繞,青燈散發著層層韻光。望著他,聖仙子吟吟地笑開來。佛祖啊佛祖,您曾對我說,萬法皆生,皆係緣分,緣起即滅,緣生已空。既然注定我與他有緣,您又何不成全我們這一生,哪怕隻是驚鴻一瞥,那一個眼神。
罷罷罷,既然有緣相見,便叫你知曉何為無緣成空。
佛祖奪下聖仙子手中的青燈,著,你動搖聖心,讓世間至聖至純蒙塵,天不可容。罰你下凡為人,曆經世世代代情劫,永不得升天成仙。
聖仙子雙膝及地,誠心懇請,小仙甘願一同下凡,共曆情劫。
喏喏喏,天成全你。佛祖沉吟,青燈啊青燈,每一世,你都會以低下、卑微、鄙陋、下作之身心出現在聖仙子的輪回麵前。聖仙子啊聖仙子,佛要你親曆每一次的失敗、痛心和掙紮,而後明白情世之苦,明白兩個不對等的人、神、仙、聖,終不該相愛,亦永不能相戀。
抄起青燈,佛祖聖袍掀起將他擲入輪回之道。聖仙子向佛祖道別,弗跨出一步便聽身後佛祖出聲,且留步。
她定定地旋身,隻見她修煉九十九載的聖仙池邊一盞青燈,燭火如豆,似要覆滅。
佛祖雲,留下你的一樣東西,守著如豆的火光。一旦燭火熄滅,人世間曆經輪回的青燈即刻魂飛魄散,永世消失。
聖仙子闔上雙眸,自她的聖身劃過一道光芒盤旋在她的頭頂良久,終究落到那盞青燈的周遭,將其團團圍住。
留下一件珍寶,踏出一步輪回,隻為守住天庭中青燈長明,隻為與他天上長伴,人世長流。
他願伴著她,天上人間,同舟共濟;她願守著他,世世輪回,曆經情劫。
這一世她割舍的是……
表白。
第一章 越相越難親
“方主任,您找我?”
費煙波推開辦公室的門,普外科主任兼主任醫師方孝龍正在等她,“坐吧!找你來是想跟你說一聲,今年新來的那批實習醫生打算交給你帶。”
“我?”費煙波忙不迭地推辭,“主任,您是知道的,人家七年的醫學院,我三年就念完了。雖然進醫院比較早,其實我才二十三歲,跟那幫實習醫生一樣大。加上我今年在做住院總,忙得脫不開身,我帶實習醫生,怕不合適吧!”
“外科的規矩就是住院總帶實習醫生。”方主任知道費煙波是擔心自己年輕,又是個女生,怕壓不住那些皮猴似的小子們,他還特別解釋,“你不要太擔心了,科裏的主任、副主任會分別指導那些實習醫生,隻不過日常實習由你帶他們。他們有什麼不好,你隻管告訴我們這些老家夥,我幫你收拾他們。”
費煙波被方主任幾句話給逗樂了,主任都把話說到這分上了,她也不好再推辭,“那行,實習醫生什麼時候到?我帶他們先熟悉環境就是了。”
方主任將實習醫生的日程安排交到她手裏——醫學院的規矩,這幫本碩連讀的醫學院學生在修完六年的醫學院課程之後需得在醫院實習一年,並且取得醫生資格考試的證書,方能作為正式醫生出診。
所以算起來,這幫實習醫生應該二十四歲,比她這個指導老師的年紀還大呢!
沒等她理清那些實習安排,腰間的PHS手機響了起來。一看是大姐費烈焰的來電,費煙波就連聲歎起氣來,女王陛下又有什麼指示?
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在眾人的紛紛側目下,她萬般不情願地接通手機,“喂?”
她剛喂了一聲,電話那頭的女王陛下便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費煙波也沒留心去聽,隻是不斷地向費大小姐重複著:“姐,你忘了嗎?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我今年要做‘住院總’……你不知道‘住院總’是什麼嗎?住院總就是總住在醫院裏的人,為了明年能夠順利晉升為主治醫師,今年我要承擔較多的工作量,以便得到高強度工作壓力的鍛煉。我每周工作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時內均在病區或在附近,隨時準備在崗。所以,不管你要我幹什麼,我都沒時間。”
費大小姐知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麼工作一點也不重要,隻要知道她沒時間就可以了。
如果她以為一個“住院總”的頭銜就可以把費大小姐嚇跑,那她真是太小看費烈焰大小姐了,“費烈焰”這三個字從來就是和“不講理”這三個字聯係在一起的。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總之,今晚七點整,你準時出現在皇冠西餐廳,跟兄弟擔保投資集團的韓少爺相親就可以了。”
費烈焰大小姐發了話,費煙波二小姐還想抗議:“姐,我是真沒時間,你就放過我吧!”
“華辰地產現在急需融資,這事你知道吧?兄弟擔保投資集團是國內數一數二的民營融資機構,我已經和韓董事長達成了十億的融資計劃。現在韓董事長提出相親這麼小小的要求,難道你要我拒絕?”
費大小姐說得義正詞嚴,她絲毫不曾提及人家韓董事長要求和自家兒子相親的對象原先是她本尊!她老人家不想去,才推脫給費二小姐的。
“你想看著媽媽的華辰地產破產倒閉嗎?你想看到媽媽因為你不肯去相親而失望流淚嗎?你希望我因為你而生氣暴怒嗎?”費烈焰大小姐樂顛顛地自行宣告答案,“不想吧?不想就乖乖去相親吧!”
每次都這樣!姐每次都這樣!
明知道她不可能放著費家的事、媽媽的心情和大姐的脾氣不理,所以每次都拿這些要挾她。
給了費煙波一棒槌,費烈焰又揉三揉,“反正隻是和韓家人吃頓飯,說幾句閑話,又不是要你馬上就跟韓董事長的兒子去登記注冊,上床蓋被。你就全當是和一個人共進晚餐,吃完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老死不相往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