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昨夜皇帝從寢閣裏第二次出來,沉著臉拂袖而去後,阿霽和值夜宮女入內,見妝台空空,地上再次淩亂不堪,四下散落著幾件被撕扯得支離破碎的女子衣衫,錦榻之上,堆疊的錦衾裏露出女子的半邊臉龐,臉色慘白,目光直勾勾一動不動,見了嚇一大跳,輕聲呼喚幾句,才見她動了下眼睛,終於像是恢複了些活氣,轉個身,露出半邊裸背朝向裏,低低地道:“我沒事,你們出去。”

第二天一早,嘉容穿了衣裳,擁被坐起了身,靠在床頭之側,看向正陪坐在自己身邊的阿霽。

她的臉色還是有些難看,精神看起來卻還好。

“阿霽,我爹那邊,還是沒有回信嗎?”

她問道,聲音有些嘶啞。

阿霽安慰道:“一來一去,至少要三兩個月,您再等等。”

嘉容出神。

阿霽凝視著她,忽然低聲道:“我與逆首,有不共戴天之仇,我還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殺了他為我家人報仇,故而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您卻與我不同,您還有父親,倘若您有個閃失,他知曉了,必定傷痛欲絕。殷小姐,您其實完全不必這樣觸怒他的。我還是那句話,咱們耐心等消息。”

嘉容慘淡一笑,伸手扶了下自己還有些脹痛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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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明殿裏燈火通明,執事宮人立於角落,皇帝坐在大案之後,如常批閱奏章,隻是目光偶爾會落在攤開的奏本之上定住,半晌也不見挪開。

“皇上,許大人求見。”

一個宮人入內稟道,神情看起來有些驚訝。

這會兒夜深,宮門早已關閉,許佑孫還拍開宮門進來要見皇帝,也不知是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

皇帝微微抬頭,掠了眼殿口的方向,道:“說朕已經歇了,不見。”

他話音剛落,便聽一陣踢踢踏踏的疾步聲,許佑孫竟未得傳報便自己強行闖入了,神情焦急,幾步到了禦前,跪了下去,也不顧禮數了,開口便道:“陛下,臣聽聞你今日下令將淳化閣殘碑砸碎投入禦池?萬萬不可啊!陛下怎會做這樣的事?臣漏夜貿然闖來,就是想要與陛下求證此事。”

皇帝瞥他一眼,“投了如何?不投又如何?”

外頭春寒料峭,許佑孫一路趕來,此時卻額頭冒汗,道:“陛下,這碑刻可謂價值連城,臣一直在搜丟失的斷碑,一旦尋回,便可完整修複,聽到消息時,臣便如遭五雷轟頂,陛下為何要砸碑投池?”

皇帝臉色一沉,聲音裏已經帶了不悅,“明日還要早朝,許愛卿回去早些休息了吧,免得遲了。”說罷一把丟下手中的筆,起身撇下許佑孫,大步便往外而去。

蘇全急忙跟著出去,經過許佑孫的邊上,見他還跪著不肯起來,臉色如喪考妣,偷偷看了眼前頭,見皇帝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彎腰湊到他耳邊,低聲飛快道:“碑石被抬到池邊要砸時,皇上問奴婢,蘇全啊,你說要不要砸?奴婢說,砸了的話,許大人會心疼,皇上就說,那就不砸了,免得他來煩我,隻叫丟進池裏去。許大人您瞧,皇上對您可真是厚愛——”

許佑孫聞言,一把抓住蘇全的胳膊,感激地道:“多謝蘇公公。”

蘇全笑眯眯還了個禮,急忙追了出去。

許佑孫抹了把剛才額頭急出來的冷汗,從地上爬了起來。

沒砸就好,丟淤泥裏泡個水倒無妨,以後還能找個機會重新撈出來。

就是不知道,皇帝他要嗎要和幾塊石頭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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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到了月華殿外,停住了腳步。

夜空下的殿宇黑漆漆一片,隻有值夜宮人宿屋裏的幾扇楹窗中還透出些昏黃燈火。

蘇全在他身後,見他背著手,望著殿宇方向不動,屏聲斂氣等了一會兒。

他始終沒進去。蘇全想了下,靠近些,小聲地道:“皇上,奴婢送去了藥,也打聽過了,裏頭那位,白天裏吃了飯,也沒鬧,都還好。要不,您進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