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嘉容驀地睜開眼,點淚尚沾於長睫,一張臉也濕漉漉的,倒別有幾分梨花帶雨之態。

“你說什麼,”

她脫口問了一句。

聽到她爹,她才算是肯用正眼瞧下自己了——反正剛才他破天荒第一次那麼賣力地討好一個女人,看起來,全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就是了。

皇帝心裏有點受傷了,當然,沒怎麼表現出來,隻板著臉道,“朕是說,你爹要回了,”

他說完,留意她神色。見她起先怔住,隨即,神色裏迅速湧出歡喜之意,心裏一鬆,正等著她破涕時,不想她似是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臉色微微一變,聲音也陡然拔高了。

“我前次不是跟你說過嗎?讓你不要再動我爹了,你怎麼真的他強行捋了?你生病,你自己也說過,穿過黒古山九死一生,路上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

她一時情急,從床上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對他怒目而視。

皇帝心裏愈發不痛快了,深吸口氣,努力做出平和的樣子,這才道:“朕什麼時候對你說讓他走黒古山這條道了?”

嘉容一怔,“不走這裏,還能走哪裏?”

“你爹此刻應該正在西邏境內了。倘若路上順利,等你隨朕抵京,說不定他已經到了!”他哼了聲,“為了把你爹弄回來,朕可是下了血本!你知道西邏那個被俘的王子值多少錢?現在用他換了條借過的道!”

他後頭沒再說下去,隻言下之意,就是瞧,朕對你有多好,你還不感激涕零!

嘉容起先驚詫萬分,等明白他的話後,怔住了。

她從前對他提自己的父親,隻不過是抵推他的權宜之法而已,根本就沒想過會成真。父親遠在劍南道的武城,大周與大燕兵戈相對,中間隔了難以逾越的大江深山。父親的身邊,雖無什麼嚴密護衛,但料想,這個人他有再大本事,此事也是難如登天。

萬萬也沒想到,他竟真的把人給擄來了。

她心裏頓時亂成一團。

既然自己無望去往劍南道了,父親倘若能好好地過來,父女得以相見,本自是件好事。隻是,以他的性格,她無法想象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到時會成怎樣一番光景。

或許對於父親來說,留在劍南道,哪怕最後死在那裏,也強過似這般被強行擄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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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等了片刻,不但沒等到預想中的她的反應,反見她娥眉微蹙,忍下心中愈發翻騰出來的不快,伸手扳過她肩,強迫她對著自己,問道:“怎麼了?你不高興?”

嘉容扶了下額,眼睛依舊不看他,隻道:“我曉得了。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你去吧。”說罷去推他握自己肩的手。

皇帝見手又被她推開,方才聚集出來的不滿一下爆發了出來,臉色一下轉沉,四個手指張到了她鼻子前,瞪著她道:“你知道自朕過來,你趕了朕幾遍嗎?連上這次,四遍了!”

嘉容抬眼:“那我再說一次湊五遍,”她把他曲著的那個大拇指也扳開,“我不想你留這裏,我心裏煩,看見你更煩,你快去!”

皇帝一口氣悶在胸口透不出來,怒氣衝衝從榻上跳了下來,甩手便往門口大步而去,腳上靴履在樓板上踏出愈發沉重的步聲,簌簌震動不停。行到門口時,忽然停下,轉身時,神色已經坦然,大喇喇走回到床榻邊,隨意甩去自己腳上的靴,咚咚兩下落地聲後,床榻咯吱一沉,他已經攤手攤腳地仰躺了下去,見嘉容一臉不滿的樣子,抬起兩腿把還坐著的她前後夾住,往邊上順勢一壓,嘉容便似個布娃娃般地被他兩腿壓躺了下去。他一隻腳掛在她胸口,一股異味立刻朝她衝鼻而來——原是皇帝那隻腳所散出的熏人味道。

今日才剛長途跋涉出濕熱莽林,到了前頭這兵寨把她安頓好,一口氣還沒喘過來,他便又去了江邊巡視,再是接見楊宗憲等人,繼而出席宴會,人跟個轉不停的陀螺般的,直到了這會兒,一得空,立刻便到了她這裏,自然還沒來得及做沐浴淨身的事,腳上帶點叫人聞了不那麼愉快的味道,也就不足為奇了。

嘉容不敢碰他那腳板,隻奮力搬他腿,他那腿卻始終牢牢架在她胸口,嘉容終於被熏得受不了了,知道這個人的惡劣本性,自己力氣不敵,再怎麼抵抗也是徒勞,忙停了推他,改為死死捂住自己口鼻,極力扭臉,避開他腳的方向,皺眉嚷道:“你不是去了嗎?幹嘛又回來?”

皇帝正色道:“朕是皇帝,想走就走,想留想留,豈能被你一個小婦人左右?”

嘉容雖死死捂住口鼻,還是擋不住那股熏人的味兒,哪裏還有心情和他論道這個,慌忙道:“你快去洗腳!你的臭腳,要熏死人了!”

皇帝臉色一沉:“什麼臭腳?這是龍足!你不是趕我嗎?朕不但不走,還不想洗腳了。為了你,入了這林子一個多月,天天一身臭汗,還沒好生睡過一個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