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宣德侯和武定侯都是從前跟隨皇帝征戰天下的老部將,且與高九成一樣,數年前的那場訌亂中有擁戴之功,大周立國,他們自然也封侯拜將風光無限,隻是這兩,從前因了一次爭功曾落下嫌隙,麵上雖還過得去,心下卻一直有些不合,這回隨駕長樂苑遊獵肆樂,這幾日裏,晚間皇帝的筵席散了後,一群醉醺醺意猶未盡,常常呼朋喚伴自己下榻的宮室再擺私宴,召侍女作舞,通宵達旦取樂。武定侯居處有一個美貌舞女,舞姿動,早幾日前便被他私下收用了,昨夜擺宴之時,有心炫耀,召這舞女出來領舞。

宣德侯亦是好色之徒,一見到這女子,目光便有些挪不開去。席間又見這女子似時不時朝自己投來媚眼秋波,愈發心癢難耐,拂曉夜宴散後,便命隨從將這舞女召至自己近旁的寢處。武定侯爛醉如泥,事不省,睡了一個白天,方才醒過來,睜眼卻見心愛美釵裙不整地跪自己邊上,兩個眼皮子紅腫得似桃,忙問她緣由,這女子便撲到他懷裏嗚嗚咽咽地哭訴,說自己被住近旁的宣德侯給強辱了,不止如此,他還用極其難聽的話辱罵侯爺,說他從前不過是個四處偷摸的毛賊,自己聽不過去,幫侯爺說了一句話,便被他抽了個耳光,一邊說,一邊泣不成聲。

武定侯此時宿醉還未徹底過去,腦子本就有些不醒,又新仇舊恨一並湧上心頭,哪裏還忍得下這口氣,怒氣衝衝去找宣德侯質問。宣德侯剛從宜仙宮皇帝的宴上回來,正尋思著如何開口把那女子給要到自己的居處去服侍,冷不防見武定侯找上門來,沒說幾句,武定侯便拔刀刺了過去,宣德侯躲避不及,中刀倒地。消息傳開,不僅下榻近旁的同僚紛紛趕來,連皇帝也親自來了。

宣德侯腹部中刀,流血不止,好太醫極力救治,保住了命。武定侯這才酒醒,知道自己闖下大禍了,慌忙找高九成商議,拜請他到皇帝麵前替自己說情。皇帝趕到,得知緣由後,當場勃然大怒,痛斥他二膽大包天,肆意妄為,此竟也膽敢行這穢亂宮廷的醜事,甚至爭風吃醋醜態百出,下令將他二齊齊削爵,又命各自領五十杖責,武定侯由力士當眾施刑,以儆效尤,宣德侯待傷好後再領責罰。

皇帝雷霆大發,四下戰戰兢兢。他親自盯著力士將武定侯剝去衫褲按地上,劈劈啪啪落杖於光禿脊臀,沒幾下便皮開肉綻。那些前些日裏與這兩一道廝混的官員,見皇帝陰沉著臉,森冷目光一一掠過自己,無不膽戰心驚,唯恐禍及己身。高九成見狀,亦不敢再開口說情,隻心裏感到不安,隱隱似乎有些不對。等皇帝離開,立刻秘召召媚,再次催問進展。

召媚知道他脾性凶暴,哪裏敢讓他曉得自己遭挫的事兒,怕他責自己無用,騙說方才天淵樓麵聖,他對自己頗感興趣,想來很快就會召去侍寢。高九成信以為真,沉吟片刻,附耳過去再叮囑了幾聲,召媚唯唯諾諾地應了下來,回去後,想到一邊是惡豺,一邊是凶虎,往後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愁煩,想來想去,趁了夜色,偷偷又去找到承德宮裏近身服侍皇帝的太監,塞了好處,請求這太監皇帝跟前再替自己說些好話。見太監很是痛快地收了,又點頭應下,這才稍稍心安,回了自己的居所,正對月凝眉長籲短歎之時,那太監竟來了,說皇帝召她去承德宮,待屏退左右,這才湊了上來,小聲笑吟吟地道了一句:“高小姐放心,奴婢已經皇上跟前替您說話了,皇上說,先前他是有些醉了,又遇到些心煩事,一時發了脾氣,叫您這會兒再過去呢。想來有好事……”

召媚正心有餘悸,見這太監收了好處,辦事竟這麼利索,效果立竿見影,大喜過望,急忙重新裝扮了起來,隨了太監往承德宮去。見識過一回這皇帝的喜怒無常陰晴不定,這回再不敢像天淵樓裏那樣托大,被帶入寢殿,見皇帝已經換去先前身上的龍袍,改成便服,正坐一張桌案之後看手上折子類的東西,神情瞧著比先前果然親和了許多,跪地見過禮後,聽他說平身,起來後,便做出溫婉模樣,安靜地立一邊,皇帝抬頭,朝她招了招手,她忙輕移蓮步到了近前,再次深深萬福。

召媚站定,見皇帝借了燈火,仿佛細細打量自己的樣子,便微微咬了下紅唇,做出嬌羞不安之色。

皇帝笑了起來,道:“爹說得倒沒錯,果然是個絕色美。方才天淵樓,朕是有些不順心,竟把氣撒美頭上,委屈了,來讓朕瞧瞧,回去哭紅了眼睛沒?”

召媚聽他最後語氣,帶了絲調戲之意,哪能聽不出這其中意味?立刻現出楚楚神情,口中道:“奴家以為皇上厭棄,方才回去,想死的心都有了……”說著,眼圈一紅,真就泫然欲滴。

“唔……”

皇帝放下手中折子,右手中指桌麵輕輕敲擊,發出答答的輕響。想了下,他笑道:“著實可憐樣子……倒也確實是朕不好。這樣吧,朕這就親自帶去萬寶樓,美看中什麼,隻管拿去便是,就當朕賠罪。”

召媚驚喜萬分,盈盈下拜,皇帝微微一笑,起身正要往外去時,外頭來通報,說何指揮使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