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2 / 2)

皇帝被打擾,似不快,皺眉道:“跟他說,有事明日稟,朕要歇了。”

宮道:“指揮使大說,事情緊急,和……”看了眼召媚,側過身去,壓低聲,“和高大有關。”

皇帝看向召媚,和顏悅色地道:“先出去一下,朕見過儼夫,再帶去。”

那宮提到高九成時,雖刻意壓低聲音,卻也被召媚聽到了,此刻見皇帝這樣發話,急忙應是,低頭出去。與正入內的何儼夫迎頭遇到,見他神情漠然,似乎沒見到自己,忙退到了邊上。

召媚等外殿,等了片刻,隱隱能聽見裏頭的說話聲,想再聽清楚,卻又有些困難。看了下四處,見隻有個幾個執事宮遠遠立外頭,邊上並無,想起高九成的叮囑,猶豫了下,終於悄悄往裏靠了些,最後藏到了一處落地遮幔後,豎著耳朵,終於聽清楚了些。

“……東平侯、長安侯二暗中招兵買馬、物色拉攏軍中將領,海州衛指揮使招養倭兵,這些謀逆之事,無不受高九成指使……”

“啪”的重重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泄憤般地砸了地上,隨即傳來皇帝拔高了聲的怒音:“朕早就想要給這老東西一個好看了!那宣德武定二,敢此處如此膽大妄為,料想也是投到高九成門下,仗著往日功勞,以為擰成一團,朕就奈何不了他們?立刻調左千營,秘密去往海州,還有那倆,給日夜盯牢……”

聲音漸漸又低了下去。

召媚聽得心驚肉跳,後背出了身冷汗。

自己是高九成的“義女”,倘若這個幹爹有個紕漏,往後哪裏還有自己的好?

腳步聲自裏傳出。召媚慌忙站回了原位,勉強定下心神,見一個宮出來,恭敬地道:“高小姐,皇上說,他臨時有事脫不開身,去不了萬寶樓了,命奴婢帶您過去,您看中什麼,隨意挑拿便是。”

召媚謝恩應了一聲,隨那宮去了萬寶樓,卻哪裏還有心思挑寶物?隨意揀了兩樣,回到自己的居所,坐立不安地來回想了許久後,悄悄往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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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子夜,臥於山川之間的長樂苑,除了巡夜衛兵手中點點的火把之光如流螢般閃動外,四下俱是漆黑。皇帝所宿的承德宮前,火鳳銜珠燈隨風飄搖,不時有巡衛列隊從近旁經過,宮室裏,幾個值夜宮正分靠四角雕龍繪鳳的廊柱之側,因了夜困,各自有些昏昏欲睡。

一個黑影從承德宮深處不知名的角落裏閃現,夜色的掩藏之下,無聲無息地潛入了寢殿。

寢殿闊深而昏闃。夜風從不知何來的縫隙裏絲絲鑽入,掀動了自梁頂傾落而下的層層帳幔,那個黑影穿過水波般拂動的帳幔,最後停了寢殿中的那張巨大龍床之前,上頭現出了皇帝正側臥而眠的一道起伏形。幾乎沒有任何停頓,黑影像隻撲食的蒼鷹,朝著床榻之上的飛撲而去,昏暗之中,一道青芒閃過,噗的低沉一聲,淬過劇毒的鋒利匕刃已經深深刺入了春衾之下。刀刃剛下,觸手綿軟,那黑影驀覺不對,身形一頓,猛地掀開被衾一掃,這才發現自己方才所刺的,不過是團堆作形的棉被而已。

黑影猛地拔刀而起,轉身要逃時,卻已遲了,寢殿入口倏忽亮起一片火光,一陣紛遝腳步聲近,幾乎就轉眼之間,寢殿大明,何儼夫出現了入口的帳幔之側,十幾個執鉤士兵蜂擁而入,團團將那刺客圍住。

何儼夫上前,扯下刺客麵上的蒙布,掃了眼對方神色大變的一張臉,動了下唇,道出四字:“狗急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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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天淵樓回來後,嘉容想起那個男的無賴行徑,又氣又恨,更提心吊膽,唯恐他真的又再來找自己“算賬”,好並沒見他尋過來,隻第二日,從原先居住的地方,被改遷到一座孤懸湖心小島之上的閣台裏。閣台依岸而建,小島三麵環水,離岸約一裏之遙,天光晴好的時候,站岸邊,對麵承德宮的紅牆碧瓦和飛簷翹角也能瞧得清楚。島的沿岸種了一片荷田,荷田對麵,便是連綿的岸邊林場,環境清幽,十分怡。

皇帝似乎很忙,這幾天都沒露麵,嘉容也不知道他把自己遷到這島上到底想要幹什麼,糊裏糊塗過了三兩天,這晚睡至夜半,從夢中醒來,望見窗外一輪春月高懸於清朗夜空,再次思及遠西南道的親,心中愁腸難解,再也睡不著覺,也未驚動服侍的宮,獨自出了閣房,到了湖邊獨立夜風中時,忽然看見對岸的漆黑夜空裏跳出一點火光,很快,火光越來越多,點點閃動,連綿成片,耳邊又隱隱仿佛有廝殺聲隨風傳來,似乎生出了什麼亂子。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眺望了片刻後,心裏忽然蹦出來一個念頭。

莫非,皇帝把她安置到這裏,就是為了讓她避開這一場亂子?

想到了那個男,她心情愈發愁煩,也懶怠再去看對岸到底發生了什麼,轉身便往裏回,經過一處茂密樹影側時,暗裏忽然伸過來一隻手,一把抓她的手臂,嘉容一驚,還沒來得及轉頭,已經被拖進了樹叢暗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