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師實際上是舊時比較傳統的叫法,到了現代人們則稱他們為降頭師。蟲術實質上和中國雲貴一帶盛行的蠱術非常相似,不過主要是在東南亞一帶流傳,關於這個民間還有些很有意思的傳說哦!據說蠱術從印度教傳來,當唐朝三藏法師到天竺國拜佛求經,當取經回國時,路過安南境內的通天河,就是流入暹邏的湄江河上遊,為烏龜精化渡船至半邊潛入河底,想害死唐僧,後唐僧雖不死,但所求的經書都沉入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撈起,但僅取回一部份大乘的「經」,另部份小乘的「讖」,被水流入暹邏,為暹人獻與暹僧皇,這部「讖」呢,就是現在的降頭術啦!另外的說法是,這部「讖」的正本,流入雲南道教的道士手中,遂創立一派「茅山道」,茅山的法術和降頭術因此而來,而手段比較高強,所以有人說,暹邏的降頭術,是從中國的雲南傳來的。又有人說,暹邏的降頭術,是「讖」的膺本或手抄副本,因其中缺少許多正術,所以功夫反倒較茅山為弱了。”
“……你從哪兒聽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小魚翻了個白眼:“還有,把你那個賣弄的表情收起來好不好?惡心!”
“你真不可愛!要不是我,你早被那家夥的‘迷音’亂了心神任人擺布了!”燕飛也瞪眼:“做人要懂得感恩!否則會有報應的!”
“我感哪門子的恩?人家可是衝你來的,我是無辜的受害者!再說了,從來沒見過用獅子吼會把自己震到吐血的笨蛋!你的腦袋到底是什麼構造啊?”雖然嘴上說的盡是譏諷的話,她還是小心地用毛巾拭去燕飛嘴角邊溢出的血絲:“閉嘴!不許說話了!”
燕飛不說話了,乖乖的合上眼睛躺了回去。小魚想把那沾了血跡的毛巾拿去洗洗,可走進衛生間才想起現在還是停水中,有些氣悶的她隻得順手把它丟到一邊去了。正當她想轉身離開這個狹小的空間時,目光卻停在了角落裏的那隻浴缸上。
嗯,好重的陰氣,大白天都感覺得到,看樣子那隻鬼就躲在這浴缸裏呢。雖然修真的人不在乎這些未成氣候的陰鬼邪靈,但一想到自己就站在幾年來令平安街人談之色變的恐怖傳說旁,小魚還是有種想暴笑出口的衝動。算了,人家屋主都不在乎自己又何必多事?
想想半小時前的一幕,她仍然覺得像是做了場迷迷糊糊的怪夢……中年人那邪異低沉的嗓音、浮現在眼前的光怪陸離又使人麵紅心跳的影像、痛苦而又愉悅的聲音、那種沉淪放縱的快感……不知不覺便令人深陷其中了,雖然老爸不止一次教過自己屏氣凝神抱元守一的法門,可事到臨頭卻完全提不起反抗的念頭……天啊!給老爸知道肯定又要發火罵人了……
當恢複意識後卻愕然發現中年人已不知所蹤,身畔隻剩下那個討厭的小子正一臉傻笑的看著自己,而他的口鼻中正緩緩的淌著鮮血!自己當時一定是昏了頭,一定是!竟然像男人抱女人那樣手忙腳亂的把他抱到樓上,又慌慌張張的替他止血……還好當時沒人看到,否則真是羞死了!小魚忽然又有點感激那個中年人。
可恨的家夥都流血了還不老實,居然還有精神在那裏口花花,說什麼你力氣好大啊之類的……這是誇獎女孩子的話嗎?真想一拳揍扁他。
當然這隻是氣話,剛剛扶他上樓的時候小魚已經吃驚的發現,在燕飛的身上感覺不到有一絲一毫真元的存在,如果沒有蘊含在雙手處那一點微弱的陰力和陽力的話,幾乎要以為他是個普通人,即使是現在的自己隨手一拳也真的可以打扁他,更不要說其他了。
還有,看起來他修的是道門,可那一聲巨吼……小魚雖然見識不算多,但修真界的名門大派老爸多少也有提過,那分明是密宗的降魔獅子吼。雖然這樣可那一下用的又是道家的九字真言……這個,用佛家的功去唱道家的真言,怎麼想都感覺荒謬絕倫,想必這麼幹的人也一定是個亂七八糟的家夥吧?
修真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奇怪的忌諱,共通的一點就是他們大多不怎麼喜歡其他人打攪自己的事情,這點小魚還是相當清楚。盡管對這個奇怪的少年有些好奇,她還是打定主意快些離開,自家的麻煩已經夠頭痛了,可不希望再扯到什麼與己無關的事情中去。更何況,這小子明顯也是個惹禍精,搞不好對頭也是以打為計的,他不搞三搞四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誰要管他啊?
想到這兒小魚也懶得說什麼,幹脆轉身就朝外走。本來嘛,事情是他引起的,自己不過是城門失火連帶著遭殃的的那條倒黴魚兒,實在冤枉得很呢!再說自己還把那小子從外邊……抱、弄回來照顧,隻要想想都覺得自己是個以怨報德的好姑娘啊!
一想到自己居然會把那個少年抱在懷裏,她的心裏便湧起莫名其妙的古怪感覺,手臂上那些與他接觸過的肌膚似乎還能感覺到那個纖細身軀散發出的清涼感,甚至還能感覺到一絲微微的麻癢……這是怎麼了?
……就這麼走掉好像也不太好,已經走到門口的女孩不自然的回頭看了一眼——
少年安靜的靠在床上,因為失血的緣故原本健康的膚色看上去有些蒼白,在窗口灑進來的暖暖的陽光下,一瞬間竟使人產生那是晶瑩美玉的錯覺。修長的睫毛微微低垂著,留下一抹淡淡的陰影,盡管身上帶傷,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卻始終眷戀在唇邊,劃著優美弧度的唇線就那樣輕輕挑著,似乎任何事也不過隻是在一笑間罷了。
愣了一會小魚才定了定神,冷冷地開口:“你死了沒有?”
燕飛並沒睜眼,隻是嘴角的笑意明顯了許多:“……啊,死了一大半,還剩一小半。”
小魚忍不住嗤地一笑,燕飛也嘿嘿笑了起來,兩人間的尷尬氣氛頓時衝淡了許多。
“你沒事了吧?沒事我回去看店了,老爸不在呢。”
“坐一會好不好?跟我說說話嘛,我睡著了你再走,不然我很無聊的……”
小魚本想拒絕,但看著燕飛那可憐兮兮的祈求眼神,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拉把椅子坐了下來。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還是燕飛先開口:“……呐,你的名字為什麼叫小魚?挺有意思的。”
“……小時候有個算命的說我命裏犯水,過水會有災,媽媽給起的這個名字。”
“啊,你媽媽對你真好。”
小魚沒說話。是啊,要是媽媽在,那我一定要做最乖的女兒。媽媽真好,沒人能替代她。
記憶裏的媽媽似乎已經有些模糊了,唯一清晰的是她永遠都是那樣微微笑著,從來不記得媽媽會愁眉苦臉和痛哭流涕。但在很多時候,尤其是自己委屈的時候,媽媽眼神中的愛憐就混合著一絲憂鬱流淌出來,流過心裏,讓自己有一種濕濕的感覺。
“喂,嘿!”燕飛舉手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想什麼呢?”
被他一叫才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看到伸到麵前的手,小魚立刻瞪眼:“把你的爪子拿開!”
吃了一嚇,燕飛訕笑著縮手:“……隻想提醒你集中精神而已。”
又是冷場,兩人繼續大眼瞪小眼,直到連以燕飛的厚臉皮也覺得有點不自在的時候,小魚才硬邦邦的丟下一句話。
“你來這裏做什麼?”
“嗯……”燕飛翻著眼睛想了一會:“的確是有點事,但也不算什麼,不說也罷。”
“……”小魚的表情明擺著就是兩個大字:不信。
“你不信我也沒有辦法。”燕飛一臉無所謂。
“你是道宗的吧?為什麼會密宗的獅子吼?”這樣問好像有些不禮貌,不過小魚還是問了出來。
燕飛似乎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直接,呆了一下才回答:“……啊,那個,我曾在西藏呆過一陣子,跟一個老不死的禿驢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