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稀裏糊塗的樣兒,把礦上的人送了走。阿星來向他道喜。他嘴角挑了挑,道:“小姑娘,你心好,命好。”
阿星詫道:“是麼?你兄弟高升了,可以給我學到他們工具的秘密?”
阿東一笑:“吃飯。今天我請客!”
他居然鞋底中間還藏著一枚金幣。
“彩鞭護衛真應該把你整個兒的搜一遍!”阿星兩眼發直,由衷道。
阿東搖頭:“正因為不搜,才叫大智慧。”
“咦?”
“人都有私心。人都愛占便宜。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他畫國各城,若堅壁清野、老死都不與人往來,還則罷了。既是要靠物資金銀流通,才能救這城不變為一座死城,那末總要疏浚河道、鼓勵流通。治安是沒辦法搞到太好了,就用保鏢形式的護衛,在護衛的基礎上,強製申報人頭與銀貨數額,市主可以借此控製生意流。但如果控製得太死,也會影響商流的積極性。反而促進了走私貿易。左右商隊進了地盤之後,都要到市場上買賣。如果買賣時的現金流與申報時差太多,市主也要插手。於是不如在邊關上留一線人情。這正是堵不如疏的道理。”阿東道。
“唔……”阿星撓頭,“可是疏到你能運這麼多金子進來,也夠寬大的啊!”
阿東笑笑。
彩鞭護衛都有憑眼力判斷斤兩的能耐。到菜場買菜,目光一搭,報出幾斤幾兩,比秤都準。接人時,他們不用把客人都當賊一樣全身摸過來,可是瞄一眼,就能看出哪個客人身體哪個部位份量不對。在這種情況下,阿東仍然能混進來。那是他的本事!
他能輕身躡氣而行。所以他踩在地上的足跡,跟他看起來的份量很相稱。
彩鞭護衛也能根據客人的日常動作、以及各種外人不明白的微小痕跡,進一步判斷客人有無夾帶。阿東也躲過了這一切觀察。因為他很了解彩鞭護衛的判斷依據,並有的放矢的掩飾。
為什麼他能如此了解彩鞭護衛?這也是他的秘密,屬於大蚌死咬牙關、絕不肯吐露的那種。
他把阿星拉到小吃一條街:“你愛吃啥?”
阿星聞到了熟悉的煮米粉味。
天下有很多人會煮米粉。白龍寨裏,二娘做的那手米粉,白頂天最愛吃。她的米粉特別光滑可愛,拿肥母雞湯來煮,放些菠菜,又切了筍絲肉絲炒在一起做臊子,味道真是絕了。
在遙遠的畫國城心街道,從某個不起眼的小店麵裏,又飄出了阿星自幼熟悉的香味。
阿星舉手一指:“我們就去那裏吃吧!”
那小店雖然不起眼,菜單卻很驚人。
人家的飯館,菜單上的標價是多少個銅錢,偶有特別高貴的,標多少兩銀子。那實在是少之又少。隻因在中等及以下的飯店裏,幾兩銀子,都夠定一整桌酒席了,雞鴨魚肉都有,連米酒都包括在內。
而這裏的小店,菜單上的標價,是以“金”為單位的。
客人交的,有的是金幣、有的甚至是生金,還有的是市主出的銀票、金票。
那銀票,在使用時,也隻好換算成金子來用。
“你看,這是人間地獄,也是洞天福地。”阿東道,“寶姑娘,你到這裏,隻想要一件工具?”
“不然呢?”阿星反問。
阿東一笑,不答,立在店中間,大聲問:“兄弟們!你們到這裏,這窮山惡水,你們渴死餓死了都不肯走,是求什麼來了?”
沒人回答。大家都異樣的瞪著他,以為他瘋了。
有人交頭接耳:“嘿,他是沒淘成金子,腦筋搭錯了吧?”“不對不對!看他衣著尚可,且能進小飯店,也說不定是發財了。”“說我們渴死餓死?呸!我們能進小飯店,我們已經是大財主了好不好!”“也許他是新來的,情緒比較激動,怪不得的。”“就他這輕狂樣兒,能發財?我看他沒福相!耗盡了盤纏,巴結不上礦點,揀不到狗頭金,要死在這兒的!不如早點回去罷。”“說得輕巧。這兒遍地黃金寶石,誰肯走?誰不是耗到最後,連回去的盤纏都沒有了,也隻能耗死在此?”“唉,說得也是……都為權、財二字哪!”
阿東低頭問阿星:“你明白了吧?”
明白了。這座城,不出糧、不出米、不出水、不出油,但它遍地黃金寶石,一旦挖著了礦,自然富不可言,哪怕單幹,運氣好,揀到一塊什麼,立刻坐地暴富,年年也都有耳聞。更強大的是,這裏還有成君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