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予妤的一刻,我的心似乎安定下來。她總是從容美麗,相比之下我便遜色許多。她從前將我算計過一遭,但是細細想來,她雖是含了讓我離開光明的私心,但是總也是為了撮合我跟桃君顏,隻不過她那時並不知曉桃君顏的真心罷了。故而這最多算是做好事未遂。
今次她又騙了我,可是說到底,她是否故意也並不好說,假如她亦是有意將新郎說做是桃君顏,我來分析她的用意,也無非是為了我這一縷愛魄能夠成為紅煙與光明止步的橋梁,說到底,仍是“情”之一字害人不淺罷了。
我卻是不怨她的。我抽了愛魄,本就是為了桃君顏與紅煙能夠幸福相守,縱然與紅煙成親之人並非是他,但現在看來,這個初衷仍舊可以實現。況且,不是我誇大其詞,這人一旦是抽了愛魄,神清氣爽,手腳有勁,吃嘛嘛香,誰抽誰知道。若不是為了有完整魂魄輪回,我可能連新的愛魄都要拒絕一番。
有了這幾層原因,我看到予妤不僅不會埋怨,反而覺得心中安定。
倒是光明似乎不太安定,一派如臨大敵的模樣,語氣也不甚友好:“你來做什麼。”
予妤並不氣惱,麵上自始至終帶著靜好的笑容,信手幻化了紙筆欲落字,卻掃了一旁的我與白墨予一眼,將這紙筆棄了,直接用靈力在空中幻化字跡,道:“你此刻嫌我不請自來,我卻擔心若是不來,你又會說我詭計多端。”
我心歎她那日尋我時,靈力淺薄、麵色蒼白,便是連雲朵都難以駕馭。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她不過幾日便恢複如常,單說這一點,神仙卻是比凡人更勝一籌。
我想這些時,她又徐徐幻出字幕:“是我下的請帖,也是我將她騙至此處,更是我慫恿她將愛魄抽出。說到底,你是不是應當感謝我?隻是,你要感謝我的不止這一樁。四年前我替你背的黑鍋,你可還記得?”
隨著予妤幻化的字幕,光明麵色卻一分一分白下去,眼中神光漸漸轉向忐忑,眉頭越蹙越緊,不安且掙紮的望了望我,又望了望予妤。
他望了我,約莫是怕我知曉他的窘事,我識趣的垂了頭不去看,心裏卻歡實的緊。想不到他二人之間,還有這一層往事,我被充分勾起八卦的興趣,一門心思的用眼角去偷看予妤寫的字,打算知道個一清二楚,回頭當個樂子說給潤墨和桂老兒聽聽。
誰知予妤卻話頭一轉,寫下:“不過往日之事我不會戳破,你也不必擔憂。今日我來,亦是信守承諾為她織補一條愛魄。我隻問一句,日後你二人若成眷屬,你可願記掛我半分的好處,亦或承認了萬年之前那段懵懂情思?”
真是一個執著的姑娘,往事竟能記掛萬年之久。雖然我以為,與我織補愛魄這事,同光明是沒什麼關係的,更遑論跟他們之間的往事,莫說八竿子打不著,便是八十八竿子,約莫也是打不著的。但是我仍舊覺得光明也過於鐵石心腸了些,便是說個謊話將予妤糊弄上一二,圓了人家心願有何不可。
果然那光明還是不解情意,俊冷之情便是我看了都要心涼上一截:“相似的話我本不願多說,你又何必執著。”
言外之意便是:讓我說多少次,我未曾歡喜過你。光明,簡直太無情。
我本以為予妤定要傷心難過,誰知她隻是笑笑,便不再回答,隻走過來捏了我的手,在我掌心一字一字寫下:“隨我來,我為你織魂。”
仿佛又是一覺好眠,無甚感覺,亦無夢境。再睜眼時,仍舊是予妤滿麵笑容。我見到她手中的織魂針,細小一枚,卻能穿天下魂,引眾生魄。著實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