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如箏在床頭一震手腕,劍尖輕顫,在午後陽光映照下,閃著奪目的光彩。劍鋒上一道淡淡的粉痕,如用筆抹上的一般,輕盈靈動,給這寒光四射的寶劍平添了幾分媚色。

劍尖的光映在她明亮的眼眸中,星星點點。她抿著唇微笑道:“我又要多謝你了,小唐。”

唐雁初好似對這寶劍一點興趣都沒有,他移開了視線,道:“不用謝。”

嶽如箏將劍回鞘,動了動身子,往他這邊靠近了一些,道:“說真的,如果沒有遇到你,我現在不知是死是活呢!而且你還為我去送信,又幫我找回了孤芳劍,我真不知應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唐雁初略有些不安地往後坐了一點,側過身子道:“換了別人,那天夜裏在雨中看見你昏倒,也會這樣做的。”

嶽如箏輕歎一聲,托著下巴看了看他,道:“小唐,你真是太善良了。看起來,你還是適合生活在這深山,不然你要是到外麵的世界去,一定會被人欺負。”

唐雁初聽她說完,忽然微微揚起嘴角,臉上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嶽如箏看著他第一次露出極淺淡的微笑,心想,他微笑的樣子,還真是好看。

可是他的眼眸,卻還是清冷如雪,不帶一絲情感。

“我沒事不會下山,”他以很平淡的語氣道,“很多小孩看到我會害怕,有些大人也一樣。”

他說完之後,若無其事地站起來走了,說是去給她做晚飯。

嶽如箏怔怔地望著他的背影,唐雁初身材雖不很高,但腰身挺直,骨骼清朗,隻有那左右搖晃的衣袖,破壞了他整體的協調。

唐雁初最後說的那句話縈繞在嶽如箏的耳邊,讓她心裏堵得慌。即便是他把飯菜送到她麵前的時候,嶽如箏還是意興闌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

他卻不明所以,看看碗裏還剩了許多的菜,蹙著眉道:“你不愛吃蝦仁?”

嶽如箏愣了一愣,那碗豆苗蝦仁是她第一次吃到,碧綠乳白相互輝映,入口滑爽鮮美。但是她一看到唐雁初,心裏就想到那句話,吃的時候也沒怎麼有精神。

但她還是很快就展著眉,用愉悅的表情道:“哪有,我還頭一次吃到那麼好吃的菜!”

唐雁初卻端坐在床前,拗著唇,直直地看著她,道:“你說謊。你都沒怎麼吃。”

嶽如箏急忙去端那個菜碗,唐雁初卻忽然抬起腿,踏在床沿上,擋住她道:“不喜歡就直說,為什麼要說謊?”

“我沒有……。”嶽如箏心裏有些委屈,懨懨地收回手,低頭道,“小唐,你不要那麼敏感好不好?我隻是因為你剛才說的話,心裏有些沉重罷了。”

“什麼話?”他還是態度冷淡。

她心裏鬱結,憤憤地扭過臉,道:“我是因為你說自己會嚇到別人,所以有些替你難受!可你卻反而還責備我!”

唐雁初的眼眸中似乎有一絲沉色,卻很快消失無蹤。他靜了一會兒,慢慢放下腿,道:“你不需要替我難過,本來就是這樣。我也早就習慣了。”

嶽如箏重重呼了一口氣,背倚著床欄,望著他清秀的臉,很想捕捉到他應有的傷感或是其他的什麼感情。但是他卻眉眼寂然,沉靜如璞玉,一動不動地端坐著。

嶽如箏自覺實在無法與他進一步溝通,她一向認為自己很善於結交朋友,可麵對唐雁初,似乎她的所有熱情都化為了一縷飛煙。

她無奈地端起碗,夾起一個蝦仁便往嘴裏送。

“你真的要吃?”唐雁初瞟了她一眼,淡淡道。

嶽如箏賭氣似的連吃了好幾口,將嘴裏塞得滿滿的,鼓著臉道:“我不是吃給你看的,隻不過現在覺得替你難過確實是沒必要。與其浪費了這碗菜,還不如我給都解決掉。”

唐雁初反倒微微一愣,看她吃的津津有味,便道:“那你慢吃。我去幹活。”

嶽如箏低著頭,隻“嗯”了一聲。唐雁初站了起來,轉身的時分,唇角卻不經意地輕輕一抿。

又靜躺了兩天之後,除了腳上的傷口還未愈合,嶽如箏別處的擦傷挫傷已經漸漸好轉。她素來不喜安靜,稍一能動,便想下地走路。唐雁初一反常態地沉下臉,也不多說,隻用嚴肅的眼神望著她。嶽如箏還是有些懼怕他,無奈縮回了已經落地的雙足,趴在床欄小聲道:“小唐,我到底什麼時候才可以下地?我怕兩條腿都要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