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右腳不敢過分用力,隻好將身子側向左邊,沒多久,腰間隱隱作痛。她卻發泄似的用力劈著木柴,砸的砰砰作響。

過了片刻,竹籬輕響,她頭也沒抬,繼續大力劈柴。眼角餘光之及,瞟見唐雁初走到她身邊,站著不動。

她心裏冷笑了一下,臉上卻還是沒有表情,故意側轉了身子,一刀直落,將一根樹枝斬為兩段,扔到一邊。

其中的一段正好滾到唐雁初腳邊,她沒有過去撿。唐雁初伸出右足,輕輕地將樹枝踢回她身前。嶽如箏看也不看,沒有理會他,繼續幹著自己的事情。

唐雁初沉默地站了很久,嶽如箏將手邊樹枝劈得七零八落,盡成碎片。

“不要再劈了。”他終於率先開口。

嶽如箏卻像沒有聽見一樣,又拿起一截粗壯的樹幹,用力地劈了下去。

唐雁初似乎是深深呼吸了一下,蹲在她身邊,過了一會兒,低聲道:“對不起。”

嶽如箏震了震,停了下來,轉過臉看著他。唐雁初的目光沒有落在她身上,隻是低垂著眼簾,看著地麵,一如他習慣的動作。嶽如箏雖然覺著這件事完全是他莫名其妙,也覺著是他的錯,但是看到他這樣黯然蹲在自己身邊,低著頭,說出這三個字,又有些不忍。

她也低下了頭,望著一地木屑。

“我幫你去問的,小鎮上沒人知道廬州的事情。後來我又去渡口,正好有幾個峨眉派的弟子路過……但是他們也沒說出什麼訊息。”他聲音極輕,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

嶽如箏握著柴刀,不悅道:“那你為什麼回來的時候不說?你覺得我會因為沒打聽到而怪你?”

“不是。”唐雁初移開視線,道,“跟你的事沒有關係,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唐雁初,我還以為你像個老僧一樣,什麼感情都沒有。你倒出人意料,因為自己心情不好,就隨便拿我撒氣了?”嶽如箏哼了一聲,將柴刀扔在他腳邊。

唐雁初扭過臉去不說話。

“你說,為什麼心情不好?”她直視著他,問道。

唐雁初悶悶地道:“不要問了,我不想說的事情,你問再多也沒有用。”

嶽如箏氣結道:“看來我以後要重新認識你了。唐雁初,你怎麼這樣倔?”

唐雁初抬眼看了看她,道:“我就是這樣。從小到大都沒人能改變我。”

嶽如箏看著他的臉龐,忽然覺得這少年生氣的時候很是讓人心驚,但現在眼神裏帶著點執拗,顯得稚氣未脫。她不禁想問問他,他的父母可還健在,可曾會因為他的倔強而頭痛不已。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關於唐雁初對嶽如箏的第一次無端發火,他一直都沒說真正原因。嶽如箏消氣之後也曾問過他,但是他果然如自己所說的那樣,任由她軟硬兼施,都不肯開口。

直到很久很久之後,嶽如箏才知道了為什麼他下山回來後就心情抑鬱,但是那時候,這小小的事情,已如籠了厚厚灰塵的舊物,漸漸磨滅於記憶的深處……

嶽如箏平靜下來想想,既然峨眉弟子也沒說到廬州印溪小築,那應該還未發生什麼大事,她略微放了心。午後,她趴在書桌前休息,伴著微風送來的桃花香,不知不覺便睡著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她隱隱聽到外麵傳來了說話聲。嶽如箏迷迷糊糊睜開眼往窗外望,隻能看見唐雁初背對著她站在院門口,他的對麵似乎還有一個人,但被竹籬前的一株大樹遮擋住了,看不清長相。

嶽如箏心生詫異,自從她來到這裏之後,從未見過第二個人。這小院位於南雁蕩深處的山坳中,平時根本無人經過,也不見有什麼人會來找唐雁初。

嶽如箏很想探身去仔細看看,但是想到中午時的那段不愉快的,不願再多事,便撐著下巴,老老實實地坐在窗前。院子外的那人聽聲音似是已有一定的年紀,他正在對唐雁初說著什麼,用的是嶽如箏聽不懂的方言,聽上去好像十分急切。唐雁初一直靜靜地站在竹籬前,很少才會回上幾句。他麵對那個人,說的便是純粹的當地話。枉是嶽如箏支起了耳朵,也絲毫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