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頓飯吃的全無滋味,下午,唐雁初自己背著竹筐又進山去了。嶽如箏將廚房整理幹淨後,默默回到了房裏。她將房間收拾好,所有東西都物歸原位。再褪下襪靴,在傷口處又灑上了一些藥粉,用白布包了幾層。拿著孤芳劍走出房間之際,她又回過頭,到了書桌前,遲疑了片刻,提筆在素箋上留了幾句話。

嶽如箏離開了這個寂靜的小院。

她憑著記憶沿來時的路朝山下走去,經過那道陡坡的時候,她放慢了腳步。遠處的山峰青翠如玉,白雲飄浮於藍天中,一切都清新雅致。但她隻是低著頭,緊緊抓著岩壁上的藤蘿前行。

越過那陡坡,她稍稍休息了一下,便又整裝朝前麵的密林而去。她記得穿過這片林子之後,便是一條溪流,再沿著溪流往下,就有相對較平坦的小道。嶽如箏以劍拄地,進入那密林。此時天氣晴好,但古樹參天,荒草叢生的林間仍是十分陰暗,隻有偶爾的幾道陽光透過樹葉縫隙投射下來,灑下點點光斑。

嶽如箏一邊撥開身前荒草,一邊慢慢前行,才走了一會兒,忽聽得身後撲棱棱聲響衝天而起。她緊握劍柄迅疾回身,一群棲息在樹間的鴉雀飛快地掠出密林,朝著山穀撲去。嶽如箏心中一跳,又慢慢回身,踏出一步。就在此時,自她兩側的密林間突然射出兩道寒光,一左一右分取其雙臂。

嶽如箏早已蓄勢待發,那兩道寒光還未射至她身邊,她已縱身而起,長劍在手,翻旋著斜削出去。但聽“錚錚”兩聲,劍尖觸及寒光,兩道銀鏢為劍氣所震,斷成數截疾飛向密林。嶽如箏趁勢以左手一拍身邊古樹,借力掠向樹梢。

密林中人影晃動,當先一人身形暴起,直追嶽如箏而去。嶽如箏躍至半空,左臂一抱樹幹,反手劍挑那人心口。那人右臂一展,翻掌如爪,劃過一圈直擒嶽如箏手腕。嶽如箏左足飛踢,那人背倚樹枝,雙足橫掃嶽如箏腳踝。嶽如箏以臂抱樹,身形一閃,一顫劍尖,耀出數點粉白光芒,上下翻飛著刺向那人雙足。那人身子在樹間急速翻轉,避閃之際又一震袍袖,嶽如箏隻覺一股異味撲鼻而來,急忙屏息凝神,虛晃一招後縱向林子深處。

但她才一離開那古樹,林間又有數人飛撲而來,刀尖閃現隱隱黑色,劈頭向她砍下。嶽如箏不敢大口呼吸,隻能隱忍著與那幾人交戰。她的孤芳劍法靈動迅疾,但畢竟右足傷勢未愈,身形轉換間便慢了一些。加之空氣中的那股異味越來越濃,她隻覺胸口陣陣發堵,眼見那幾人刀勢越來越猛,嶽如箏一咬牙,手腕疾旋,劍鋒上的紅粉之痕忽然一豔,飛舞出五道光影,從不同方向點刺向周圍幾人。

那幾人眼見孤芳劍虹影乍起,一時無法防禦,瞬間已被劍氣所傷。嶽如箏才要趁勢疾掠而去,卻忽覺背後一寒,那之前率先動手之人已偷偷潛至,以一柄彎刀架在了她腰間。

嶽如箏身影一滯,周圍幾人捂著手上傷處,以刀鋒迫向嶽如箏頸側,將她逼退至古樹邊。

身後那人此時才一撤彎刀,負手轉到她身前,冷冷道:“死丫頭,沒想到你竟然躲在了南雁蕩,叫我們好一通找!”

嶽如箏斜瞟了他一眼,見他麵色微黃,一雙鷹眼閃著寒氣,正是極樂穀的蘇沐承。她不知為何他們會在此時找到了自己,莫非墨離已經向師傅與師伯動手?

心中雖有不安,但她臉上還是不改表情,挑著眉道:“怎麼,是墨離又派你們來抓我做人質?你們以為我師傅會因此而服軟嗎?”

蘇沐承陰測測地笑了笑,道:“這次可不需要你做人質了!你是不是覺得江疏影和於賀之劍法高超,我們穀主奈何不了?實話告訴你,穀主前幾日已經與七星島島主連海潮約定,隻要他能出手鏟平印溪小築,我們就將贛南奇珍龍心草作為壽禮贈與他。嶽如箏,你覺得印溪小築的劍術與連家的忘情雙劍相比,哪個更厲害一些?”

嶽如箏渾身一寒,指尖微微出汗,卻冷笑一聲,道:“墨離就如此無能,還要憑借七星島的力量?你們也不怕被江湖上的人笑掉大牙!”

“穀主隻要得到江疏影,管人家怎麼說!”蘇沐承迫近嶽如箏,掃視她全身,道,“你們印溪小築自命清高,從不把別人放在眼裏。我倒要看看,連海潮出手之後,江疏影會是個什麼狼狽樣子!”說罷,他湊在嶽如箏麵前,沙啞地大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