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之中,嶽如箏閃身而入,又迅速關上了那扇大門。
裏麵並無燈火,她借著從窗戶透進的月光,才隱約看到正前方案幾之上擺有一列牌位,想必是連家的祖先。除此之外,這忘情閣中竟再無其他東西,隻有兩道素白簾幔垂於案幾之後。
她緊貼著牆壁,在黑暗中摸索,手指一寸寸地移動,不放過任何一絲異樣的地方。眼看這半堵牆已經快要摸遍,卻還是找不到什麼可疑之處。她一次次告誡自己要鎮定下來,但手心卻微微冒汗。
四下一片寂靜,偶爾有微風吹動窗紙,簌簌作響,她都會警覺地貼緊牆壁不動。
正在此時,門口似乎有人走過,發出輕微的腳步聲。嶽如箏全身繃緊,一閃身躲進簾幔,等了許久,也不見有人進來,才輕輕出了一口氣,隨後伸出手,沿著那簾幔從上自下小心翼翼地摸過牆壁。
忽覺指下有一處稍稍突起,她屏住呼吸,又用手指再次撫過,確定了一下之後,用力按了下去。但聽得“叮”的一聲,那簾幔頂端的紅木架子上忽彈出一粒銀丸,恰好撞上案幾上的青銅燭台。燭台緩緩移開,在地麵上露出了一個一尺見方的凹陷。
嶽如箏飛身撲去,伏在地上,伸手去摸,卻覺觸手之處隻有冰涼的石磚,並無任何物件。
她心內驚異萬分,此時卻忽聽身後有人道:“不在這裏。”
嶽如箏一聽這聲音,頓時手腳冰涼,好像一下子墜入了千年寒潭。她跌倒在地,又飛快爬起,大口呼吸著急速後退,靠在了牆上。
緊閉的大門此時已經開了,一身白衫的唐雁初靜靜地站在月影之下。
嶽如箏用力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唐雁初慢慢朝她走來,他每迫近一步,她就往邊上移一步,直至退至牆角,再無路可退。
他卻仍舊在往前走。眼神寂滅,衣袖微揚。
她再也控製不住內心的慌亂,忽然抽出孤芳劍,直指著他,蒼白著臉,寒聲道:“不要過來!”
唐雁初望了她一眼,還是朝前走著。
“我叫你不要過來!你有沒有聽見!”她的雙手死死地握著劍柄,卻在不住地發抖。
劍尖上流淌著如秋水般的寒光,在月色下看來,格外清冷雪亮。
唐雁初的唇邊竟浮現一絲說不出什麼含義的笑,隻是這笑意清淺,轉瞬即逝。他又踏前一步,迫至嶽如箏麵前。
她的手已經抖得厲害,眼看他一抬腳,竟不由自主地一劍揮去。唐雁初並沒有避閃,她在劍尖劃過他臉頰的瞬間猛然鬆手。
當啷一聲,孤芳劍掉落在地。他的臉頰上卻已被劃破,殷紅的血珠流落,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痕跡。嶽如箏頹然癱倒,雙手撐在地上。她這時才看見,他抬腳並不是要踢她手中的劍,而是踏在她身後的牆上。
她的身前,不知何時竟已有一塊青磚移開,隨後自地下升起一塊圓石,上麵正中,便是一個精妙絕倫的銀質小盒。
唐雁初望著她那雙驚慌失措的眸子,道:“你要的東西在這裏。”
嶽如箏倚著牆壁吃力地呼吸,眼裏全是絕望與痛楚。那個小盒現在隻像一個巨大的諷刺,在無聲無息地嘲笑著她,嘲笑她終於暴露了虛偽的麵目,嘲笑她終於還是做了可恥的事情。
唐雁初後退一步,站定在那小盒之後,側過臉不看她,低沉而緩慢地道:“拿去吧。”
她突然不顧一切地撲到他身前,抓著他的衣擺,歇斯底裏地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小唐,你在這裏等我來?!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唐雁初側身站著,望著慘白的窗紙,聲音清冷:“我以為,你不會像別人說的那樣……。”
他自嘲地笑著,身子不住地發顫:“如箏,我在跟自己賭,你知道嗎?每一個人都對我說,你不是真心喜歡我,隻不過有所企圖,才會跟我在一起……可我不信,就算,就算是你曾經離開過,我想,隻要我盡力對你好,你就不會再走了。原來到最後,我才是最可笑、最愚蠢的人!如箏,我能做的,已經全都做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樣,才能換來你對我的真心……你是為了這東西,才跟我回來的是嗎?拿到了它,你就會遠走高飛吧?可我還在做夢你會跟我回山裏采藥!”
“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嶽如箏淚如雨下,伏在他腳邊,隻哽咽著說了這句,卻覺得自己如今的解釋已經完全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