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如箏麵朝泥地,臉色蒼白,眼裏都是淚水。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忽然發瘋一樣喊了起來,“我知道你現在很厲害了,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不原諒我,但是不要這樣羞辱我行不行?!”

喊完後,她側著臉緊貼著泥土,忍著眼淚,身子在他的膝下不住地發抖。

連珺初沒有說話,右臂一抬,劍尖移到她手腕處,輕輕一挑,便劃斷了那布帕。她捆紮已久,手掌與手臂處已經明顯地分為了兩種顏色。手掌烏青,手腕上端卻變得慘白。布帕一斷,那汙血便湧向上方。

連珺初又一壓劍尖,在她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一瞬間,發黑的血從傷處噴湧而出,濺上了他的衣袖。

嶽如箏隻覺手臂一陣刺痛一陣酥麻,無力再掙紮,昏昏沉沉地俯身躺著,任腕上血流不止。

連珺初卻用膝蓋碰了碰她,沉聲道:“你有沒有幹淨的布?”

她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皺著眉,俯身道;“把我外衣解開。”

她睜開雙眼,看著他不語。

“快點!”他眉尖一挑,滿目厲色。

嶽如箏被他這陌生的樣子嚇了一跳,強撐起身子,用左手解開他外麵那件長袍的係帶。他左肩又往後一沉,左邊袖口也突然伸出劍尖。隨後他往自己裏麵的白布衫下擺處一劃,削下一截,用劍尖挑起,遞到她麵前,道:“還算幹淨,拿去包紮。”

嶽如箏跪坐在他身前,他右邊袖中的劍筆直地朝下垂著,劍尖上還滴著血,左劍又挑著白布直接送到她麵前。

她看著他這怪異的樣子,忽覺一陣恐懼,心又猛烈地揪痛起來。

連珺初左臂上的劍微微顫了顫,他看著自己的劍尖,緊抿著唇,片刻後用滿不在乎的語氣道:“有什麼好怕的?”

嶽如箏望著他的眼睛,慢慢地從那劍尖上取過白布,抬起了右腕。但她右手一點兒也不能用力,單憑左手很難包紮。連珺初看她費勁地在那纏繞,便用兩支劍撐在地上,然後俯身咬住了那道白布的一端,用眼神向她示意了一下。

她明白他的意思,用左手與他配合,一道道繞過手腕,又打上了結。他這才鬆了口,劍尖一撐地麵,直起身子。

嶽如箏瑟瑟地倚著大樹,湖麵上吹來的寒冷卷亂了她的長發,她知道自己的樣子一定是很憔悴了,可是她已經無心去關注這些。在嶽如箏的心裏,始終還鐫刻著昨天深夜,他在廬州古城牆前的樣子,清冷淡漠得好像再也無法接近。

以及他那句簡單至極又陌生至極的話。

——我姓連,連珺初。

現在他就坐在她身前不遠的地方,嶽如箏卻連看他的勇氣都沒有。她隻覺得自己像個逃亡已久的罪犯,被人擒獲後,沒了臉麵,卻還苟活於世。

晚風蕭蕭,天邊最後一抹斜陽餘暉也落進了水色之中。連珺初看了她一眼,站起身道:“不要再坐在這裏了。”

嶽如箏沒有起來,隻是略微動了動雙膝,反而將身子更貼緊了那株大樹。

他側過臉,用眼角餘光睨著她,臉色有些難看。

“這時候還在逞強?”他似是強忍著不滿,壓低了聲音。

嶽如箏的臉貼在粗糙的樹幹上,眼裏酸澀難擋,心更是好像被人撕碎了一般。她深深呼吸了一下,顫聲道:“對不起。”

連珺初的呼吸似是瞬間停息了一下,隨即扭過臉,眼裏籠著深深的沉寂。

“我最不想聽的就是這個。”他很快地說完了這句,往前走了幾步,停在湖邊。

水麵的風吹起了素白的蘆葦,起起伏伏,擋住了西沉的斜陽。一鉤殘月淺淺地掛在天際,渺遠難尋。

連珺初獨自對著碧波萬頃的湖麵站了片刻,轉回身來到嶽如箏身前,道:“起來。你得去找極樂穀的人要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