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忽然側轉身子,望著窗外陰鬱的天。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道:“你走了之後,七星島就沒有繼任者了……連珺心不願意做管事的人。”
連珺秋顫聲道:“於是爹就強迫你變成這樣,來做少主人?”
“不是,他隻是想讓我繼任他的位置,他原以為連家雙劍已經無人可繼承了。是我自己提出的,我覺得可以這樣用。”他居然還笑了笑,“於是他找來了江湖上最有名的能工巧匠,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研究出來這東西。開始隻是可以用我的肩膀和手臂來操縱出劍,後來我覺得自己也是唐門的後代,也應該要發暗器,所以又加上了另外的機關。”
連珺秋以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他,眼前的連珺初,麵貌並沒有很大的改變,但是他的雙劍,他的語氣,隻讓她覺得好像麵對著一個陌生人,詭異離奇。
“珺初,告訴我,你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連珺秋直視著他,正色問道。
“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在折磨自己?”他洞察了她的心思,清傲地笑著。
“除了這個原因,我再想不出其他的理由。”連珺秋盯著他的眼睛,“你變了,我記憶裏的珺初,永遠是那個住在山裏,隻會采藥的少年。現在你成了名動江湖的連公子,卻把自己困在這些亂七八糟的雙劍暗器裏,你真的願意這樣嗎?”
連珺初垂下雙臂,劍尖上閃著白亮的光。
他沉默了許久,忽而笑著道:“我願意,沒什麼,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沒用的人了。我可以的,你們有手的人做得到甚至做不到的事情,我都能做……三年的時間,我就可以徹底改變自己,這不是折磨,隻是選擇重新生活。大姐,你不要為我難過,我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路。”
連珺秋聽著他說完這番話,心底寒透。
如果說他承認是在自我折磨,或許她還可以解開他的心結,但他卻說是在徹底改變自己,甚至從自己的身體著手,完完全全變成另外的樣子。
她冷冷地笑著,眉目蒼涼:“好,如果沒有三年前嶽如箏的那件事情,你會不會想到要改變自己?”
連珺初沒有憤怒也沒有傷懷,不驚塵煙地道:“沒有如果,事情已經發生,我隻能朝前走,不能後退。”
“連珺初,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連珺秋顫著手指著昏迷中的嶽如箏,“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還牽掛嶽如箏!你為了她在地上爬,腿上全是血!你還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給我看?你難道怕我會殺了她嗎?我知道,我早知道你永遠不會喜歡我了,我也不會對你死死糾纏。但我不希望你因為一個騙了你的女人,變成這樣!”
連珺初側過臉,英俊的輪廓在光影下更加分明,卻又有幾分瘦削與冷淡。
“你怎麼不說了?!你不是很會編嗎?!我看你怎麼告訴我,你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在地上爬著把她救出來!如果我沒有找到你,你是不是還要繼續爬到村子裏,爬到市集上!你還有沒有一點自尊?!”
她越說越激動,突然揚起手掌,一掌就打在他臉上。
連珺初被她這一掌打得臉頰發紅,他吃驚地抬起頭,望著滿眼是淚的連珺秋。
連珺秋的手在半空中顫抖不已,忽然抱著他的頸,哭道:“對不起,珺初!”
連珺初深深呼吸著,啞聲道:“大姐,你要是心裏難過,就打吧。”
“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她伏在他的胸前,泣不成聲,“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離開……就不會變成這樣!”
“當初……。”連珺初筆直地站著,喃喃自語,“那不是你的錯。”
連珺秋抱著他微微發冷的身體,這種渴望與他親近的感覺一次次地衝擊著她的心。
——正如三年前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