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最後的時刻……叫我代她向你道歉……。”他淒冷地望著她,“這又是為什麼?”
嶽如箏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她幾乎不敢直視於連珺初。一陣風過,湖水翻湧不止,濺起點點水花,飛灑於兩人身邊。嶽如箏一咬牙,撐著地麵站了起來,道:“這件事情,能不能過後再說?”
“為什麼要過後才說?”連珺初抬起頭,含著悲聲,“你們又瞞了我什麼?!”
“她現在屍骨未寒,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說那些事情!”嶽如箏雖是提高了聲音,但掩飾不住虛弱之意。
連珺初慢慢地站了起來,麵對著她,眼神出人意料地有些散亂。
“跟以前的事有關嗎?”他無力地道。
嶽如箏呼吸著冰冷的空氣,沉默許久,點了點頭。
“我要知道。”連珺初壓抑住了一切情感,緩慢又冷寂地道。
嶽如箏用以支撐身體的孤芳劍在手中微微顫抖,她的指節突出,臉色灰白。寒風不停吹襲著她的衣衫,似乎要奪去僅存的溫暖。
“如果我告訴你,三年前是她有意安排好一切,讓師兄上島,又專門引我去忘情閣取走神珠……你,願意相信嗎?”
她一直覺得自己不會有勇氣向他說出這件事情,但是當話一出口,嶽如箏卻反而好像卸去了沉沉的負擔。她上前一步,離他極近,看著他的眼神從原來的故作冷靜,慢慢變得支離破碎,好像被狠狠砸裂的琉璃。
嶽如箏緊依著他站著,有那麼一瞬間,他的呼吸似乎都已經停止了。
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去抱著他,可是就在她的手剛剛碰到他衣衫的時候,連珺初搖晃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帶著蒼涼的笑意道:“這次,你說的都是真的了……。”
“所以我才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告訴你。”她想向他微笑一下,緩解他的悲傷,可隻覺臉容麻木,唇角牽強。
連珺初迷茫地望著前方白絮般的蘆葦,不知為何,他並未像嶽如箏擔心的那樣震怒不已或是拒絕接受。
這種寂靜來得很是出乎意料。
可越是這樣,嶽如箏心中越是不安,她正要開口,不遠處的葦叢後傳來了應龍的聲音:“公子,畢方已經啟程前往廬州了。我們是否要回到巢縣去等待二小姐?”
嶽如箏一怔,連珺初沉默了片刻,向她低聲道:“畢方是去找你師傅的。”說罷,腳步緩慢地朝著葦叢而去。
嶽如箏緊跟著他走到了路邊,應龍等人已經將連珺秋的遺體安置於馬車內。連珺初此時好似已經恢複到了原來那種冷靜的樣子,他低頭側身向應龍交代:“你帶著嶽姑娘回縣城找個地方住下,不要留在這荒郊野外了……。”
應龍還未來得及答應,一邊的嶽如箏抗聲道:“我不走。”
連珺初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繼續麵無表情地向應龍身旁的一名部屬道:“你去將丹鳳和重明他們找來,等連珺心到了,我們就一起啟程。”
“是,公子。”那屬下應諾一聲,即刻上馬飛奔而去。
嶽如箏看著那遠去的身影,緊緊咬著嘴唇,連珺初就像是要用極其平靜的態度對待這突變,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應龍向嶽如箏道:“嶽姑娘,請上馬,好在這裏離縣城不遠,我帶你先去休息一會兒。”
嶽如箏隱忍著,堅決地搖頭。
應龍偷偷看了看連珺初,見他自從部署好一切後,便如同入定般站著不動。應龍也不敢多加言語,向嶽如箏朝著連珺初指了一下,便退後至一旁。
嶽如箏身形微搖著走到連珺初跟前,抬頭望著他,道:“你是要走了嗎?”
連珺初沒有說話,隻是用沉默來回應了她。
“為什麼?”嶽如箏出人意料地並沒有再次流淚,她的臉上甚至還含著微笑,“我以為,你已經漸漸原諒我了呢,小唐。”
連珺初還是沒有看她,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說的話,他有沒有聽進去一個字。
“是因為大姐的死嗎?”嶽如箏不死心地追問著,試圖讓他再看自己一眼。
可是他卻執拗地轉向應龍所在的方向,低聲道:“帶她走。”
“哪怕你要走,我也隻想再留下來多待一會兒,就這樣都不行嗎?”她近乎絕望地道。
“我很累。”
連珺初怔怔地望著天際,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隻說了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