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珺初眼神蒼茫,望著遠路,許久才道:“我與墨離交手的時候,大姐為了對付一個偷襲者,反被那人殺害……。”

“那人呢?!”連珺心氣得臉色發白,“你不要告訴我,讓那人跑了!”

“是。”連珺初自嘲地道,“我隻顧看著大姐,沒有去追……就連究竟是誰出手,我都不得而知。事實便是如此。”

“連珺初!你就那麼點出息!”連珺心惱怒不已,直指著馬車道,“父親臨終前就交代要打聽到大姐的下落,我千辛萬苦才尋得她的蹤跡,你倒好,帶著下屬出來反而害死了她!我早知道你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連珺初呼吸發緊,極力隱忍,沒有絲毫的反駁。

連珺心顧自發泄了一番,見他一句話都不說,反而讓她覺得這是對自己的極端藐視。她這樣一想,更是怒火中燒,大力掀開車簾,探身進去,托起連珺秋的後背,觸手之處隻覺她脊骨似已斷裂。她撩起連珺秋的衣衫,驚見其後背處印著淤青的掌印,似是已經穿透肌膚,直至骨骸。

連珺心素來不喜跟在父親身邊闖蕩江湖,慣是獨來獨往,卻也深知這一掌的厲害之處。大姐的劍法與內力雖不能與父親匹敵,但也足以稱得上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而這凶手出掌之狠、準、猛,尤其是這內力貫穿她全身,使連珺秋在臨終前幾乎經脈盡斷,這讓連珺心不由得心生寒意。

她沉眉斂容,返身朝著車外道:“連珺初,你過來!”

連珺初本就在車外站立,聽到她的喊聲,默不作聲地朝前站了一步,正望見連珺秋的衣衫邊角。他不忍再看,卻聽連珺心道:“既然你說不是墨離出手,難道極樂穀中還有這樣內力高深之人?”

連珺初低聲道:“那人不是極樂穀的。出手之後,墨離帶著眾人追蹤而去……。”他頓了頓,又道,“這段時間以來,墨離一直追蹤的人就是於賀之。”

“於賀之?!”連珺心驚愕道,“你是說,那出手之人就是龍湫散人於賀之?他怎會出現在你跟墨離會麵的地方?”

連珺初吃力地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隻是這一路上,極樂穀始終都在探查於賀之的下落。昨夜那人偷襲,大姐怕我遭到暗算,衝進荒草叢中,被那人一掌擊中。此後墨離率人緊追而去,不見蹤跡。”

連珺心放下車簾,躍下馬車,眼中飽含譏諷:“我在半路上就聽聞你和極樂穀發生衝突,連珺初,你不是一向自稱不愛招惹是非嗎?為什麼這次出來,會弄出那麼多的麻煩事?!”

連珺初直視著她道:“我並沒有招惹是非!到了聽雨山莊帶回那幾個屬下後,便打算回島,但後來發生的事情一件連著一件,我也感到很是蹊蹺!”

連珺心冷哼一聲,又回望了一眼車簾,正色道:“反正我不管前因後果,你自己惹出的事情,你自己解決!大姐是因你而死,你若是心中還有點愧疚之意,就必須將那凶手擒出,否則我看你如何向眾人交代?!”

“是……大姐是因我而死……。”連珺初澀然道,“我不需向別人交代什麼,這件事情我自會處理。”

“好,你要記住自己所說的話!”連珺心負手道,“不然如何擔得起掌管七星島的重任?!”

當下,連珺初叫來部屬,吩咐一番之後,那馬隊中的大半騎手分道疾馳而去。連珺心見眾人遠去,又撩起車簾望車內看了看,沉默片刻後轉過身,不言不語地睨著連珺初。

連珺初不與她對視,也靜默許久,才道:“什麼時候將大姐送回七星島?”

“先準備棺木,入殮後便扶柩歸去吧!”連珺心喟然長歎一聲,她與連珺秋並非親姊妹,且連珺秋長隨連海潮身邊,為人冷峻不喜言笑,因此這兩姊妹之間的交往並不算親近。可畢竟共同在七星島上生活了近二十年,如今她見連珺秋如此結局,心中竟也不免有所觸動。

連珺初走到車簾前,右臂一抬,以臂端短劍撩起簾子,望著永遠無法再開口的連珺秋,許久不能移開視線。

連珺心卻忽然想到許多往事,她抬眸看著連珺初,道:“大姐在臨終之前,有沒有告訴你一些事情?”

他靜默片刻,道:“關於嶽如箏的那件事?”

“我本不想說的。”連珺心站在寒風中,帶著酸意道,“不過她在還沒有離開七星島的時候,曾經對我說過,她在有生之年,會告訴你事實。我隻是很好奇,她究竟有沒有實現自己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