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如箏一聲不吭地轉過身,直接坐在冰冷的地上。

應龍等人不知她和連珺初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這架勢,兩人的關係絕不會尋常,故此他們也不便上前勸阻,隻能在遠處默默等候。

連珺初的呼吸不是很平穩,他獨自站了許久,終於深吸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強忍著焦慮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

“我什麼都不要求,隻是想留下來,又有什麼錯?”嶽如箏抬起頭,眼神執著。

“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連珺初覺得自己在她麵前簡直連呼吸都困難,“求你不要再固執下去了行不行?”

嶽如箏看著他蒼白的臉頰,心中有所不忍,話音裏帶著悲傷:“我沒有為難你,你真的就如此厭惡我,不肯讓我多待一會兒了嗎?”

連珺初不知應該如何勸說她,隻能無語地背朝著她。

嶽如箏從懷裏慢慢取出那枚貝殼,托在掌心,道:“如果你看見我就煩,為什麼又要拿走貝殼,藏在自己的袖子裏?”

他的背影震了震,忽然轉過身子,一眼就望見那貝殼果然在嶽如箏的手中。連珺初隻覺頭腦轟然炸響,也不知怎地,快步上前,寒白著臉道:“為什麼要動我的衣服?”

“那你又為什麼拿走我的東西?!”嶽如箏手撐著地麵,大聲道,“你是想讓我連牽掛都沒有憑借了是嗎?!”

連珺初執拗道:“我不希望你總是活在過去,不行嗎?”

嶽如箏氣喘不已,想要扶著劍站起,雙腿卻毫無力氣,連站都站不起來了。連珺初看著她吃力地掙紮,腦海中忽然湧起昨夜連珺秋倒在地上時的景象,那蜿蜒的血跡,似乎直至現在還在他眼前流淌。

他顫抖著轉過身,嘴唇都幾乎要被自己咬破了。

“為什麼還站著發愣?!”他頭一次朝站在遠處的應龍等人憤怒地喊道。

應龍這時才急忙衝上前,與另外一人一起將嶽如箏架在肩上扶了起來。嶽如箏的全身都在哆嗦,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內傷造成的,還是因為情緒太過激動,現今在她的思想裏,隻有一個人可以占據她的所有,隻有一個人能讓她不顧生死,哪怕是痛得昏厥,也不想離開。

應龍見嶽如箏麵白發虛,緊張地朝連珺初道:“公子,這樣下去不行了!”

連珺初呼吸一促,怔怔地走到嶽如箏麵前,見她眼裏似是含著淚光,但臉上的神情卻固執得可怕,連眼神中都帶著赴死的決絕。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是用這種直刺人心的眼神盯著他,仿佛要穿透他一般。

“你若是想死在我麵前,就先殺了我!”

連珺初耗盡心神,顫抖著說出這句話,感覺自己也就要虛脫過去。可他硬是強撐著自己,挺直了身子。

嶽如箏眼中的那種死意漸漸消融,她用力掙開兩人的攙扶,張開雙臂便抱住了連珺初的肩膀。

兩旁的人都驚呆了,連珺初心頭一震,又怕她再度失控,隻得任由她抱著,低垂著眼簾,默然不語。

“回城裏去。”過了許久,他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嶽如箏站立不穩,全身力量都落在雙臂上,他肩頭的尖刺雖不能穿透衣衫,仍然硌得她生疼。

她遲疑著抬起頭,正麵對著連珺初。他沒有直視於她,望著地麵,似是比剛才冷靜了許多,也溫和了許多。

“你還會來嗎?”嶽如箏的話語裏充滿了不確定,又充滿了期待。

連珺初躊躇了一下,答道:“會。”

“真的?”嶽如箏環著他的頸側,追著他低沉的視線。

他緊抿著唇,微微頷首。

嶽如箏在得到了連珺初的承諾後,終於跟著應龍走了。或許,她已經沒有別的出路,哪怕在她內心深處,也不能夠確定連珺初是否會真的回去找她,但她隻能強迫自己相信,相信他不會再一次悄然離開。

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連珺初覺得自己就像要被壓倒了一樣,渾身酸楚,頭痛欲裂。自從離開七星島,到了聽雨山莊之後,一連串的事情迎麵撲來,再加上嶽如箏的出現,這些天來,他幾乎就沒有睡好過,有時候他甚至會想,自己是不是快要崩潰了。

幾名部下靜立於一旁,他慢慢走向那輛馬車,倚靠著車輪坐在了路邊。他很想閉上眼睛給自己一點喘息的時間,可是完全沒有辦法寧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