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回來的。”嶽如箏伏在他背後,哽咽道。

連珺初一直都低著頭,他很想將自己心裏的事情說給她聽,可是那些黑暗沉重的過去,讓他不知道從何說起。

過了許久,他才低聲道:“這句道歉,既是替大姐說的,也是為我自己。”

嶽如箏的雙手微微一顫,心頭不知為何沉了一沉,“為什麼這樣說?”

連珺初始終用後背支撐著她,他深深呼吸了幾下,道:“我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深淵,卻還把你拴在身邊。”

“什麼意思?”嶽如箏更加焦急,緊緊抱著他的腰間,“你有事瞞著我?”

“沒有……。”他很想笑一下,緩解這壓抑的氛圍,可卻一點也笑不出來,眼裏充滿酸澀。

嶽如箏扳著他的肩膀,連珺初慢慢地轉過身,望著擋在兩人之間的簾幔,抬起雙臂,用長滿利刺的鐵錐挑開了簾幔。

嶽如箏蒼白的臉出現在眼前,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兩截鐵錐上,任是她竭力掩飾,還是充滿驚懼辛酸之色。

連珺初垂下眼簾,同樣望著自己的“手臂”,忽而揚起唇角,終於笑了一下。

“你看,我就是這個怪樣子了。”他笑得淒愴,無法自拔。

“那不是真正的你。”嶽如箏拭去淚水,盡力坐好,“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回到以前的樣子的。”

“如果回不去了呢?”他唇角帶著笑意,可眼裏卻是一片死寂。

嶽如箏怔怔地道:“怎麼會回不去……。”

“你認識的我……你認識的那個小唐,已經沒有了。或許真正的我,本來就不是你心目的那個人……。”積壓在他心裏的懷疑與否定逐漸蔓延開來,但他說得很平和,就像是要告訴嶽如箏一件很尋常的事情一般。

嶽如箏不明白他究竟為什麼會忽然說這些,她甚至都不明白他最後一句話的意思,“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叫本來就不是我心目中的那個人?難道我認識你那麼久,還會看不透你?”

連珺初沒有回答,隻是搖了搖頭。

嶽如箏看到他的神色,心頭發冷,不由得伸手放在他心口,他緩緩地低下頭,望著她的手。

“冷嗎?”嶽如箏摸摸他的身子,見他衣衫單薄,便取過他那件長袍,替他披在肩上。她想幫他穿好,可一伸手,便碰到那堅硬的鐵錐,不禁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不要害怕。”連珺初雖然這樣低聲說著,雙臂卻也像是想要藏起來一樣,朝背後避閃。

嶽如箏抿了抿唇,扳著他的身子,重新將衣袖套上他的左臂,隨後再讓他側身穿好另外半邊。

她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袖子,淡淡地笑了笑:“這樣不是很好嗎?”

連珺初的武器被袖子掩住了,但他抬了抬雙臂,挑起衣袖的上半段,望著她道:“被衣袖擋住了而已,藏在裏麵的,還是剛才那個怪模樣。”

嶽如箏不知道他為什麼非要強調這件事,她是真的不願意,也不敢直視他那詭異的武器。她愣了愣,連珺初側過身子,忽而道:“連珺心已經到了這裏,你也該回廬州了。”

嶽如箏挪動了一下雙腿,朝向他的方向,“你會陪我回廬州的,是嗎?”

他沒有回應,沉默了一下,道:“邵颺視我為仇敵,我不想再起爭端了。”

“那你要走?”嶽如箏直愣愣地望著他的側臉,覺得有些陌生。

連珺初的眼神有些低落,嶽如箏悲傷道:“因為他辱罵你的那些話嗎?”

“不是……。”他有些疲憊地轉過身,背對著她,“你不要胡思亂想,再難聽的話我都聽過,這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那你……。”

“過幾天,我就要將大姐的棺木送回七星島了。”他澀聲道,“無論如何,她始終是我的大姐。”

嶽如箏雖然有所預料,但心裏還是悵然若失。

連珺初抬頭望著她,又認真地道:“但我也答應過你的,要找墨離奪回神珠幫你療傷,我不會食言。”

說著,他便想離開,可就在他起身的瞬間,嶽如箏忽然伸手抱著他的頸,將身子貼近他。時隔多年,她的擁抱不像以前那樣熾熱,甚至身子還有些顫抖,但連珺初還是能從那急促的心跳中感受到一種執著。

他遲疑了片刻,側著臉,很輕微地抵著她的臉頰。

“我不需要什麼神珠。”嶽如箏輕聲道。

連珺初一直都望著前方,此時慢慢垂下眼簾,道:“你不希望恢複起來嗎?”

“身體恢複了,心是碎的,有什麼用?”她深深呼吸著,往後直了直身子,正視著他。

連珺初怔了怔,望著她的眼睛,久久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