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時光流轉。院前的梨花開了又謝,屋簷下的二月蘭蔥蔥鬱鬱。這樣的日子一天天地流逝,有時嶽如箏會覺得好像才與小唐認識不久,當年發生的一切一切都還依稀掛在心頭,可不經意之間,兩人回到南雁蕩已有一年多了。

盡管不遠之處的七星島財力物力依舊充足,但他們還是選擇以自己的方式生活著。在嶽如箏的心中,隻要有衣穿,有飯吃,有身邊這寧靜又溫柔的男子,就已經足夠珍惜一輩子。

他會帶著她上山采藥,告訴她每種草藥的名字與效用。她采來枝葉,湊到他麵前讓他聞一聞,那草葉上的露水便滴溜溜地滾落下來,晃一晃,好像閃著金光的珍珠。

有時走得遠了,他們便留在山穀裏休息。夏天,他坐在溪邊看天際的白雲,她撩起清涼的水給他洗去雙腳上的泥漬。秋天,她倚在樹下看漫山的紅葉,他找來新鮮的果子擺在她麵前。果子有酸有甜,他說自己不喜歡吃甜的,總是搶著將青澀的先歸攏在自己腳下……

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天空,群山靜默佇立,這時便該踏上歸家的路了。滿滿的竹筐總是由他背著,嶽如箏便牽著他的袖子跟在他身邊。

路上沒人時,她偶爾也會小聲地給他唱歌,唱的都是幼時的歌謠,或許還會有些詞不達意,連不成調。他也隻是笑一笑,當作最好的樂曲。

“你什麼時候也給我唱一首?”嶽如箏曾經厚著臉求他。

連珺初的臉上微微紅了,“我不會。”

“你聲音不難聽啊……。”她習慣性地摸摸他的肩膀。

“就是不會……。”他局促地加快了腳步,好像生怕她再撒嬌似的。

雖然他已經快要二十五了,可每當嶽如箏想耍賴時,他還是總覺得一籌莫展,能做的事情隻有趁早躲開。

又是一年春來早。

山中的生活依舊平靜淡泊,可嶽如箏每次下山回家後,卻總會有些惆悵。連珺初問過幾次,她隻是不說。

某天這原本安寧的山坳裏來了一位客人,正是茜兒的丈夫阿洪。他比以前魁梧了一些,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這裏,隻為了送一份禮。

“上個月又生了個兒子。”阿洪笑嗬嗬地將包裹遞給嶽如箏,裏麵是茜兒準備好的還禮。之前茜兒懷孕,嶽如箏曾回過廬州探望,時間匆匆而過,不經意間茜兒竟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嶽如箏很高興地與他聊了許多,送走了阿洪之後,她翻看著茜兒的還禮,眉眼間卻漸漸沉寂了下去。

那天晚上,她早早地上了床,連珺初一直在邊上看著,見她睜著眼睛也不睡去,便坐到她身邊,道:“如箏,你是想念茜兒了嗎?”

嶽如箏一怔,點了點頭。

“那……要不過些時候你再去看她好了。”他側身輕聲安慰她。

“你不去嗎?”嶽如箏倚著他,道,“上次一起回去還是剛成親的時候呢。”

連珺初沉默了片刻,道:“你師傅看到我總不是很高興,有我在一邊,感覺她與你也好似隔了一層。”

嶽如箏心裏有些酸澀,她覺得小唐在師傅麵前已經表現得很知書達理,幾乎就不怎麼說話,隻是靜靜地站著,可師傅見了他總顯得較為冷淡。連珺初又不是喜歡攀談的人,因此上次回廬州就彼此尷尬,他們僅僅住了兩天就告辭離去,後來便再也沒有一同回去過。

“那我也不去了。”嶽如箏悶悶不樂地抱住他道。

“要不我去找丹鳳陪你回去?”連珺初怕她說著違心話,便想給她找找辦法。

嶽如箏卻枕著他的肩膀,道:“你在哪,我就在哪。一個人回去,還不如不回。”

連珺初默默歎了一口氣,“如箏,這樣你會不會覺得孤單?”

嶽如箏伸手撫著他,沉默了許久,才道:“小唐,要是我們有了孩子,就不會冷清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抬眼看連珺初,可他還是能清晰地感覺到她蘊藏已久的失落。

“原來你是為這事傷感。”連珺初終於明白了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惆悵,微微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