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這些的時候,連珺初隻能在邊上看著,嶽如箏沒叫他幫什麼忙,隻是某一次回過身才發現他竟用殘臂夾著竹椅朝這邊走,低著頭蹙著眉,很是費勁。
不等嶽如箏發問,他忙將椅子放下,推到菜地邊,道:“我可以坐著來鋤草。”
她怔怔地看著,沒再說話,他便自己坐在了椅子上,脫掉了鞋子撿起地上的鐮刀,一下一下地割著麵前的雜草。
“種了菜,就可以每天給你做好吃的了。”他很高興地說。
後來他甚至學會了用肩臂夾著農具的長柄來墾荒,開始的時候將手臂和頸側都磨破了,嶽如箏在晚上睡覺時才發現,難過得哭了。連珺初看到她哭,便慌了神,可一邊勸著,一邊也感到有些無奈。
“我隻是想試試自己能不能跟別人一樣。”他側著身子看著她道。
嶽如箏禁不起他那專注的眼神,隻能妥協了。
他幹起活來還是會比常人慢,且也容易受傷,嶽如箏曾想阻止,可是想到他會失落,便隻做放心的樣子,由著他去盡心盡力地做了。
春暖花開的時候,菜圃裏長滿了綠油油的菜葉,竹架上也垂下了新長的嫩條。她最愛吃連珺初給她做的菜羹,第一次見麵時嚐到的那種清香微鹹的滋味,一直都是嶽如箏心中無法替代的記憶。
刺蝟在院子裏不時地出沒,有時候嶽如箏想把他們抓起來養著,連珺初阻止了她,“這些都是慣於在野地裏跑的,你把他們養起來了反而不行。”
嶽如箏隻好作罷,將大黃狗帶得遠遠的,不讓它去傷害刺蝟們。
看著母刺蝟的行動日漸遲緩,嶽如箏便憧憬著小刺蝟的降生。
“小唐,你說它們生下小崽兒之後還會留在這裏嗎?”
“也許不會吧……。”
“唉……。”她歎氣,覺得生活又少了熱鬧。
天氣漸漸暖了,一個多月後的某天早晨,連珺初很高興地告訴她,已經有小刺蝟了。
嶽如箏與他一起過去,偷偷地扒開草堆,果然看到幾隻很幼小的刺蝟崽兒蜷縮在母親身邊,背上的灰刺還是軟軟的,眼睛也沒怎麼睜開。
看到這樣的場景,嶽如箏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意,她輕輕地掩好了柴草,將大黃栓在了屋後。大黃很沮喪,覺得主人最近不喜歡它了,尤其是女主人,都不願意將它放開,一直拴著,不給它自由。
懨懨過了一陣後,女主人才鬆開了繩索,可她的興致卻反而低落了下去。
原來是刺蝟走了。
也不知是哪一天開始,院子裏忽然就沒了刺蝟一家的蹤跡。等到嶽如箏察覺到的時候,柴草後麵已經是空空蕩蕩了。
她紅著眼睛去找連珺初,他正在山間采藥,見她這個模樣,嚇了一跳。
“你這是怎麼了?”
“刺蝟……。”她本不想掉眼淚的,可見到他便覺得悲從中來,哽咽著道,“刺蝟走了。”
“死了?!”他頗為意外道。
嶽如箏氣道:“不是,走了!不見了!”
連珺初緩了口氣,道:“不是跟你說過嗎?長在山裏的動物最後還是會走的。”
嶽如箏失落道:“怎麼養了那麼久,他們對我也沒一點點感情呢?”
連珺初看著她,笑道:“如箏,你還是像個孩子。”
晚上滅了燈之後,她躺在連珺初胸前,還是有些悲愁。
連珺初不知她為何會因為此事而這樣惆悵,便勸解道:“你已經有了大黃陪著,刺蝟總歸是要回到自己的家裏去的。”
“我不是隻為這個……。”嶽如箏輕撫著他的臂膀,“小唐,你說是不是萬事萬物總有分散的時候?”
連珺初愣了一下,低頭緊貼著她的發,道:“我跟你不會。”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明知這樣的問題很傻,可她還是想聽聽他怎麼說。
“嗯。”他輕聲道,“我哪兒也不去,就一直留在這裏,陪你。”
嶽如箏的眼裏酸酸的,她忍住淚,湊過去擁著他,吻他。
他的呼吸深久綿長,兩個人的身子緊緊貼住了……
那天晚上,嶽如箏做了一個夢。夢裏,花開遍野,滿院飄香,大朵大朵的梨花在月下搖曳生姿。刺蝟一家又回到了這裏,一隻小小的,圓圓的刺蝟幼仔還爬到了她裙邊,伸出小爪子往她身上爬。她蹲下身子,望著那雙黑亮亮的眼睛,不知為何,卻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