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曆史教授的建議下,黛茜拉著蘭廷芳進入了圓明園遺址公園的迷宮裏,連好則拉著媽媽在迷宮出口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四月末的晚風像質地極好的麵紗,每一次經過臉龐都像是母親在輕輕撫摸自己孩子的手,連好把頭靠在了媽媽的肩上,珍惜著這來之不易的時光,媽媽眼角上爬著或深或淺的紋路,那些紋路讓連好心酸。
“媽媽,”連好帶著羞澀:“媽媽,每次我在電視上,報紙上看著你我都覺得驕傲,媽媽,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我是愛你的。”
終於,連好把這句擱在心裏頭多年的話終於說了出來,不久的以後,連好有多麼的慶幸有這麼一刻,她把這些話給說出來。
媽媽眼角的紋路更深了,顯然,她是笑了,她把手蓋在了連好的手上,聲音已然哽咽:“我知道的,媽媽一直是知道的,這世上哪有不知道女兒心思的母親,但是,連好,媽媽還是要謝謝你告訴你愛我。”
“媽媽,你想念外婆嗎?”
連好記得在外婆去世的那一天,媽媽在華盛頓以書記員的身份出現中美峰會,連好打了電話過去,她那邊隻是淡淡的回應一句,知道了,後來,回來後,她在外婆的靈前靜坐了一夜,隔天又飛往華盛頓,那時的連好是恨媽媽的,可現在,她明白了,外婆的去世媽媽一定是最傷心的,因為在外婆去世的時候她沒有辦法陪在她身邊。
“想,怎麼可能不想呢?”媽媽長長的歎息著:“媽媽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一直陪伴著我長大成人,可是,連她離開世界的最後一程我也沒有辦法送她。”
媽媽拉著連好的手放在她心上的位置:“連好,你外婆去世的時候,媽媽這裏就有一個窟窿,這個窟窿要等以後媽媽有一天也離開了這個世界去了你外婆的那個世界才會填滿,等媽媽有一天不再了你就把我的骨灰放在她身邊,我想去陪陪她,也陪陪你外公。”
在夕陽的餘暉下,生離死別如此的自然而然。
“媽媽,要是有一天我不再了,我也會去找你的。”連好望著深深的天際。
何美音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腿,假裝生氣:“你還是一個孩子呢!學習我一個老人家說什麼生啊死啊!”
果然啊!在每一位母親的心裏兒女是永遠都不曾成長的孩子。
“媽媽,去年,我在佛羅裏達的街心公園看到刻著簡和珍妮花的長椅,他們的名字連在一起,下麵還有牧師的簽名,我覺得奇怪就問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婦人,那個婦人微笑的告訴我她叫珍妮花,簡是她已經去世的母親,那張椅子是她和母親生前共同完成的,她母親的靈魂就安息在這公園的綠草地上,珍妮花告訴我每次她想念她的母親的時候她都會到這長椅上座一會。”
“媽媽,那時,我就特別想你,我還在想,往後我也要像她們一樣,在街心公園裏擁有著刻著我們名字的長椅,媽媽,你說好嗎?”
“那樣的椅子在華盛頓也有,我也喜歡那樣的緬懷方式,可是。。。”何美音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可是,你舍得下廷芳嗎?你不想和他一起嗎?”
“不了,我不再後隻想和媽媽在一起,我隻想去找媽媽?”連好在媽媽的肩上搖著頭。
顧連好這輩子的傻都發在蘭廷芳的身上了,因為太傻太癡,所以太累了。
“那好。”何美音鄭重的允諾:“你想把刻著顧連好和何美音的椅子放在那裏?”
“就放在華盛頓吧,我想看看媽媽生活多年的城市。”連好把手伸在半空中,展開手指,去觸摸夕陽的餘暉:“放在華盛頓的櫻花樹下,據說,華盛頓的櫻花每年都會比日本的櫻花早上一個時段盛開,當櫻花盛開的時候,那些花瓣一定會落到我們的長椅上,到時,一定很美,媽媽,你說這樣好不好。”
“嗯!到時一定很美。”何美英從不知道自己的女兒也有這般的爛漫情懷。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頭靠在頭,不再說話。
後麵,蘭廷芳靜靜的站著,他無意之間聽到了一對母女之間的悄悄話,剛剛說那些話的人是連好嗎?是和他結婚六年的妻子嗎?蘭廷芳從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聽到連好用這般悲傷的語調來述說關於有一天離開人世這件事。
很多的時候,顧連好在他印象中對周遭的一切都是滿不在乎的,她一直在盡責的扮演著一個妻子的身份,不埋怨,不無理取鬧。
很多時候,顧連好是個內斂,獨立的人,正如她的結婚誓言,當他把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她在廣州熙熙壤壤的人潮中捂著戒指,表情平靜的說著,廷芳,我會珍惜這枚戒指並且成為一名好妻子的。
在蘭廷芳的心裏好妻子和你愛的妻子是不一樣的,正如好丈夫和愛你的丈夫是不一樣。
結婚六年,如她所說,她珍惜著他們的結婚戒指,極力的扮演著好妻子的這個角色,連蘭廷芳也不知道顧連好可以做到這般的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