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望向湖上小舟,不禁也微微一怔——隻見一個秀麗清雅,豐姿如畫的絕美少女坐在船頭,拂流水,蕩行舟,在朦朧的湖煙水霧中,她嫋娜輕盈的身影飄逸如仙,仿佛要淩波而去一般。
水波粼粼,湖上的反光映在她白玉般的麵龐上,更將她的雪膚花顏烘托得如霧似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那男子輕聲一笑,低沉的嗓音優雅而慵懶,一口標準漂亮的京腔卻泄漏了他非富即貴的身份,此人若非出身名門世家,便肯定是皇親貴族,“原來在水一方,真有絕代佳人哪!想來我真是幸運,不但有緣和美人兒邂逅相遇,還撿到了佳人的燈!”
他望著荷花燈,含情般的鳳眼兒微微一挑,眼光流轉間,竟有著勾魂攝魄般的魔魅與邪氣。他盯著燈上的芙蓉箋,一字一字慢慢念道:“君、昭、陽。”
君昭陽聽他念出自己的名字,心中一震,某種莫名的戰栗從背脊直竄上來。
那就像是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直覺和警告,警告著她這人是個沾惹不得的危險之人,她必須快快逃離——有多遠便逃多遠!
她毫不猶豫地拿起木蘭雙槳,便想劃船離開。
那男子看出了君昭陽想逃的意圖,揚了揚手中的荷花燈,燈上火焰更將他煥如瑩玉的俊容映照得燦然生光。
“你不要你的燈了嗎?”他似笑非笑親昵地低喚,“昭、陽……”
那輕喚,宛如情人間挑逗的低喃,君昭陽渾身一顫,漲紅了麗顏,一顆心莫名地躁動起來。
這個人,怎麼可以連聲音都如此煽情,像要挑動人心深處最深沉的欲望?
君昭陽勉強把持住心神,隻羞得麵紅耳赤——真是見鬼了,他不過是一個眼神,一句輕喚,便把她逗引得情緒起伏,心亂如麻,活像個發了癡的懷春少女……
她心中一躁,突然發起怒來,也不知這股莫名的怒意是對他,還是針對自己而發。她賭氣嗔道:“你,把燈還給我!”
那男子眼眉一揚,似乎對君昭陽突來的怒氣感到很有趣:“想要燈,就過來拿啊!”
君昭陽緊咬住下唇,一時間猶豫難決。這人言語輕浮,放浪無行,分明不是個君子。偏又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魅惑人心的詭邪魔力,言笑間便可以輕易攝人魂魄,任他玩弄於股掌之間——如果她夠聰明的話,就該立刻轉身離去,不再和他有任何牽扯糾纏……
可她怎能任寫了自己名字的燈落在這人手上?
那男子看到君昭陽猶豫不決的為難神態,索性激她一激:“怎麼,你怕我,不敢過來拿燈?”
即使是這般挑釁的言語,他說來依舊慵懶閑雅,充滿了動人心魂的魅力。
“我不該怕你嗎?誰知你是哪兒竄出來的妖魔?我自幼在揚州長大,可從來沒見過閣下這號人物。”君昭陽不願受激,冷靜而銳利地反譏回去。
那男子詫異地挑高眉,鳳眼中揚起了一股笑意——唔,有趣!自小到大,從沒有一個女子敢跟他回嘴,也從沒有一個女子能在他刻意的挑逗下還能保持清醒理智,不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意亂情迷。
他太清楚自己那股天生的魔力,不隻是因為他華豔絕倫的俊美外表,也不僅僅是他所散發出來的尊貴氣息,而是他骨子裏所透出來的邪魅氣息,那是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誘惑,在他舉手投足、眼波流轉間,輕易便能勾人心魂。
而君昭陽,卻是第一個試圖在他魔力下逃離的女人……他低低沉沉地笑起來,神色間顯得極是開心:“你一個女孩兒家,深夜在湖上泛舟,生得又這般美麗……我都還沒懷疑你是水妖,你倒說起我是魔來了?”
他搖晃手中的荷花燈,眼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笑道:“你不想拿回燈,那也成啊!明兒個我便提著這盞燈到揚州城裏挨家挨戶地問,瞧瞧究竟是哪家閨女如此不顧禮教,三更半夜不待在家中就寢,竟然跑到湖上來放燈玩兒?”
這無賴,居然敢威脅她?君昭陽氣紅了粉嫩雙頰,拿起槳,便往長堤劃去!
她將小舟劃到長堤岸邊,船尚未靠岸時,那男子眼中的瞳光突然變得幽沉,他揚起一抹邪魅笑容,抬足踢向船身。這小舟是專為采蓮女而製造的,重量本輕,被他這麼一踢,登時側翻過去。
毫無防備的君昭陽還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便被翻覆的小舟拋落湖中。
她一聲驚呼,整個人已然落水,冰冷的湖水咕嚕咕嚕地直灌入口鼻之中。嗆了水的她,雖然識得水性,一時間卻也不禁驚惶失措,在慌亂掙紮中,輕盈纖細的身軀竟然迅速沉入了湖底。
她掙紮著要往湖麵上遊,可身子竟有如千斤重般不聽使喚。冰冷的湖水不斷灌入口鼻之中,她嗆得難受,胸肺間似乎疼痛欲裂了……正掙紮間,一雙堅實的臂膀攬住了她的腰,與此同時,火熱溫暖的唇覆在了她唇上,將珍貴的空氣渡送進她的口中。
君昭陽瞠大眼,蕩漾的水波中,那男子異常俊美華豔的容顏就近在她眼前。他眼中閃爍著狂肆邪佻的光芒,炙熱的雙唇覆在她唇上,毫不客氣地將舌尖探入了她口中,與她舌齒交纏。
他……在做什麼?意識到自己竟然被這個不相識的陌生男子給輕薄去了,君昭陽隻覺腦中一片空白,而他那越來越放肆狂烈的吻也讓她嚇得全身無法動彈,隻能無助地任他侵略著她唇舌間的馨甜芬芳。
浮蕩的水波中,那男子擁緊她顫動的嬌軀,脈脈水流在兩人身軀間拂漾著,拂漾著她的心……
君昭陽隻覺身子又冷又熱,一切都難以自主。在他恣意深纏的吮吻中,她呼吸著他灼熱清冽的麝香氣息,腦中漸漸暈眩惑亂,兩人的身軀在湖中順著水波浮沉、交纏……這樣的親昵,撩動了她內心深處最幽微的、全然陌生且羞於承認的****和渴望。
芳心初動,春情蕩漾嗬!君昭陽神智迷離,不自覺地攀緊了那男人,任由那如溺水般的激情淹沒了她的神智。
清輝的月光,將湖麵映照得波光萬點,也將朦朧碧波中兩人糾纏的身影,蕩漾成了相濡以沫的抵死纏綿……
直到兩人在水中都無法呼吸了,那男子才攬著她的腰,將她帶出水麵,遊回岸邊。
濃重的喘息回蕩在夜色之間,兩人怔怔地凝視著彼此,內心深處都有種莫名的東西在騷動著。
夜霧輕攏,湖上煙水朦朧,恍如神仙境界。君昭陽剔透的雪膚上渲染著似醉的緋暈,眼神迷離生暈,輕薄的衣衫已濕得緊貼肌膚,一如裸裎。
那男子邪佻如魅的眸中激蕩著變幻的水光,深沉地注視著這人間難得一見的絕色少女。他為自己幾乎失控的欲望隱隱感到心驚,自幼在女人堆中打滾的他,仗著絕世俊美的容貌,無往不利的魔力和高超的挑情手腕,向來能將女人撩撥得欲生欲死,然而不論在欲海中如何翻滾,他依舊可以保持著全然的清明,情愫不生,不動情衷。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失去自持,從沒有!
他眼中驀地攏上了深沉莫測的幽光,神色恢複了一貫的邪魅輕佻,他修長的手指輕狂地撫過君昭陽發燙生暈的嫩頰,低低沉沉地笑了:“沒人教過你,親嘴的時候要閉上眼嗎?”
君昭陽迷離悸惑的水眸緩緩澄明,漸漸從那股陌生的情潮衝擊中回過神來。憶起方才自己在水中那失心丟魂般的放蕩回應,一時間隻覺羞慚欲死。
天哪,她著了魔嗎?怎麼可以任這男子如此輕薄自己,還不知羞恥地回應他的吻?
望著那男子眉眼中的輕佻笑意,一股莫名的怒火驀地竄上了她的心頭——他害她落水、輕薄她、現在居然又來取笑她?
君昭陽又驚又怒,又羞又惱,拚盡全身的力氣甩過去一巴掌,怒極叱道:“你,無禮!”
那男子輕輕鬆鬆便接住了她揮過來的柔荑,笑道:“無禮嗎?偏巧我自幼到大,從來不曉得‘無禮’這兩個字怎麼寫呢?不如你來教教我吧!”
他握著她纖細的手腕,將唇印在她手腕內側,輕輕舔吻。
“是這樣叫‘無禮’嗎?”他邪笑著將唇移到了她的雪頸間,對著頸上脈搏躍動之處,烙上火熱的吻痕,“還是這樣叫‘無禮’呢?”
君昭陽驚喘,渾身哆嗦著想逃開他邪惡煽惑的挑情,偏又無力掙脫——這男人,肯定是魔魅化身,再任他這般放肆下去,她會毀在他手裏。
那男子清冽溫熱的氣息吹在她臉頰耳畔,君昭陽隻覺心口發癢,身上每一寸肌膚都在隱隱作痛,他的撩撥,觸動了蟄伏在她體內那原始的****本能,讓她毫無抵禦能力地降服在他火熱而邪惡的誘惑之中。
月亮,散發出詭譎的緋紅光暈,就如那男子身上撩人心魂的邪魅氣息一般,叫人無法抗拒……君昭陽昏昏沉沉地望著那奇詭的緋紅月暈——一定是這樣蠱惑的月色,讓她變得不再像她自己,如此輕易便墮落在一個陌生人的懷抱裏……
暗昏昏的夜空閃爍著不滅的繁星,一抹紅光竄上天際。
那男子眼光餘角瞥到了那抹衝天的紅焰,驀地收斂起了佻達神色,極突然地放開了君昭陽。
忽然間失去他溫暖有力的支撐,君昭陽腳步一蹌,渾身虛軟地喘息著,嬌軀抖顫,一時間仍無法從那股昏眩的火熱情焰中回過神來。
夜風拂過她濕透的長發和衣衫,一刹那間,她覺得冷,心中竟有種失落的空虛感。
望著君昭陽那酡紅豔容及迷離雙眸,那男子心中也不禁動情,撩起一束她濕淋淋的長發,他眸中閃過一抹隱抑的光芒。
“玩夠了,今兒個就到此為止吧!”他唇邊噙著一抹邪囂笑意,若有憾焉地道,“你真是逗得我很開心,可惜我有正經事要辦,不能陪你繼續玩兒了。”
玩?他這樣輕薄她、勾引她、撩撥她的春心,竟還說隻是逗著她玩?
君昭陽眨巴著明媚燦亮的大眼,迷失在蠱魅激情中的理智漸漸清醒過來。聽了他的話,還來不及生氣,便被夜空裏燒紅了半邊天的火光給攫住了所有心神。
“那是……火光!”君昭陽眨著眼,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那熊熊燃燒著的烈火竟是從揚州城竄出來的?霎時間,她所有的神智全都歸了位,驚聲叫道:“哎喲,揚州城失火了……怎麼……怎麼火勢竟會這般大?”
那烈焰,是足以焚盡整座城般的大火,將黑夜燃亮恍如白晝!
她心驚膽戰,一種不祥的預感竄上了心頭。她急急涉足入水,將擱淺在湖畔淺水處的傾覆小舟給翻正了,撿起掉落水中的木槳,剛要上船,纖細的手腕突然被人給箍住了。
“聽我的話,三天之內,別回揚州城!”那男子看穿了她急著想回揚州的心思,箍著她纖柔的手腕不讓她劃船離開,“想保住性命的話,那就等三天之後,再回揚州!”
“三天?為什麼要等三天?”君昭陽抽回手,惦念著城內親友的安危,她簡直是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插翅飛回揚州城,“你沒瞧見城內起大火了嗎?也不知城內究竟出了什麼事?我所有的至親好友全在揚州城裏,我怎能等上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