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起義之人是誰?”鳳傲天沉聲道。
“起義之人乃是當地的百姓,之所以起義,乃是因這當地知縣乃是貪官,擅自加重賦稅,這兩年來,更是搜刮了許多的錢物,本就引起了百姓的民怨,據說,那貪官打著為王爺尋找美人的旗號,將當地的青壯年強行征收,姿色稍差點的,便拉去當苦力,中等者的便送入各地的妓院,姿色上等的,以攝政王的名義,表麵上是送入了京城,實則是賣給了各國,不但如此,他與當地盜匪勾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此次起義,亦是因著,官民之間發生了衝突,才徹底地激起了民憤,舉行起義。”慕寒瑾亦是剛剛得到消息,將手中的信箋遞給鳳傲天,慢慢說道。
鳳傲天聽著,眸光閃過一抹冷沉,“因何打著攝政王無道的旗號?”
“起先,他們不過是對當地的貪官不滿才起義,將縣衙砸了,更是將那貪官活活地打死,後來,不知為何,便打起了此旗號。”慕寒瑾想及此,亦是覺得奇怪。
“這其中必定有人暗箱操作。”鳳傲天嘴角微勾,發出一聲冷笑,轉眸,看向慕寒瑾,“如今,西南之地可有其他人馬?”
“西南之地本就貧瘠,鳳國的兵馬有限,主要用來對抗棲國,其餘便是留守,並無多少兵力。”慕寒瑾看向鳳傲天,如實回道。
“好,很好,無兵可用,無人可用,那爺便是隻有在這處等著整個鳳國掀起動亂,棲國趁虛而入,鳳國直接滅亡好了。”鳳傲天揚聲一笑,“看來,有人是想讓爺同鳳國一起毀滅。”
“王爺,您知曉此事是何人所為?”慕寒瑾看向鳳傲天,低聲問道。
“不過是猜測而已。”鳳傲天看向慕寒瑾,“你心中所猜測的難道與爺不同?”
慕寒瑾溫聲淺笑道,“如今,該如何平定西南暴亂?”
“為何要平定?”鳳傲天嘴角勾起邪魅的笑意,看向慕寒瑾。
“王爺的意思是……”慕寒瑾看向鳳傲天,似是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
鳳傲天淺笑道,“之置於死地而後生,爺便順著他的意,亂世才能出英雄。”
慕寒瑾抬眸,看向她,“可是,如此的話,王爺,您這些日子,怕是要……”
“無妨,不就是被罵成無道昏君而已。”鳳傲天低笑一聲,“爺本就無道,管旁人如何說。”
慕寒瑾無奈地看著她,眉眼間竟是溫柔,“王爺,若是到時候當真敗了,你該如何?”
“別忘了,爺說過的,爺去哪,你便去哪,即使是碧落黃泉,你也要跟著爺。”鳳傲天伸手,指著慕寒瑾挺翹的鼻尖,傾身向前,吻向他的唇。
慕寒瑾闔眼,迎上她的唇,抬手,將她攬入懷中,細細地品味著,不論如何,他都會陪著她,三個月,他還有的是時間。
雲微天淡,月淺風輕,鳳傲天側臥與軟榻上,與慕寒瑾用罷晚膳,二人便翻閱著奏折,內堂,沒有過多的嘈雜聲,二人偶爾會相視而笑,偶爾說著國事,或者各自垂眸,看著奏折。
“西南臣已經命人前去安排。”慕寒瑾將手中的奏折放下,抬眸,看著她,淺笑道。
“嗯,讓他們伺機而動,切莫引起懷疑。”鳳傲天低聲說道。
“是。”慕寒瑾點頭,“京中有二十萬大軍,有十萬在王爺的手中,還有十萬在易洋手中。”
“易洋?”鳳傲天回想這此人,“他的兒子如今在爺這裏?”
“正是。”慕寒瑾點頭道,“不過,已經是命不久矣。”
“為何?”鳳傲天想著此人,她不過是見過兩次而已,當時,不過是看著那性子,覺得有趣,才將他帶入王府。
“他自幼便體弱多病,被王爺您帶入王府之後,便抑鬱成疾,如今,亦是病入膏肓。”慕寒瑾亦是前去看望過他,不過也是兩月之前的事,如今,也不知怎樣了。
“他叫什麼?”鳳傲天是著實記不起他的名字。
“易沐”慕寒瑾看向鳳傲天,“他自上次從王爺這處回去,便一病不起。”
鳳傲天看向他,“你是在怪爺?”
“臣不敢。”慕寒瑾是無論如何都忘不了那兩年的痛苦,如今,每每想起還是心有餘悸,不過,看著如今的她,卻再也生不起半分的恨意。
鳳傲天臉色微沉,伸手,輕撫著他的容顏,“將他帶來。”
“是。”慕寒瑾應道,接著便起身離開。
鳳傲天看向他離開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意,易沐?病美人一個,看來是個心思過重之人。
慕寒瑾如今已然褪去一身的官袍,穿上以往最喜歡的月牙白錦袍,淡雅的身子,如玉的雅致容顏,透著如水清雅的氣質。
易沐所居住的院落比較靠後,他足尖輕點,飛身而去,不到片刻,便落入眼前一座偏僻的閣院,院內顯得甚是冷清,院內的梅花已然凋零,月掛西樓,甚是清冷。
他緩緩步入,守門的奴才亦是迎上前來,行禮道,“奴才見過慕侍妃。”
“你家主子呢?”慕寒瑾淡淡地問道。
“主子這幾日身子不爽,適才喝了藥,便睡下了。”一旁的奴才麵帶猶豫,回道,想著這梅香閣許久未有人來了,未曾料到今兒個還有人惦記著,這王府雖然戒備森嚴,卻也是無透風的牆的,如今,這王府最得寵的便是慕侍妃。
慕寒瑾抬步入內,走進閣樓前,便看到窗欞半掩著,床榻上,紗簾隨風吹動,男子略偏白的容顏甚是清透,玄月眉緊蹙,似是有著千愁萬緒般,周身籠罩著化不開的愁霧,讓人看著便心生不忍。
慕寒瑾突然想起一句詩來,有道是“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月窟仙人縫縞抉,秋閨怨女拭啼痕。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大概說得便是他如此的模樣。
他幽幽地歎了口氣,本不忍打擾他的清淨,卻又是無可奈何,隨即推門而入,輕步行至床邊,溫聲喚道,“易沐?”
床榻上躺著的人,聽著慕寒瑾的聲音,緩緩睜開雙眸,看見來人,嘴角勉強勾起一抹淺笑,“今兒怎得舍得入我這院中?”
“我是奉王爺的前來。”慕寒瑾看向易沐化不開的滿麵愁容,也忍不住地生出一抹愁緒。
“王爺怎得突然想起我這個病榻之人了?”易沐聽著慕寒瑾的話,眉眼間微微一怔,露出一抹苦澀,還有隱隱地嘲諷與苦澀。
慕寒瑾伸手,將他自床榻上扶起,一旁的奴才拿著衣衫上前,為易沐穿上,一身淡粉衣衫,衣擺處印著高潔的梅花,他依舊挺直腰背,並無半分的怯懦,待洗漱穿戴妥當之後,轉眸,薄唇微抿,“走吧。”
他並未有半分的抱怨,也無半分的喜悅,仿佛他本就不過是這世上的一縷清魂般,隨時便會消失,慕寒瑾看著他此時的模樣,說不出的憂傷。
“你這身子?”慕寒瑾伸手,撫上他的脈象,大有油盡燈枯之兆,忍不住地看向他,低聲說道。
“早些離開這紅塵濁世,也好過在這處不得釋懷的好。”易沐的聲音極輕,就像是一縷青煙般飄過。
慕寒瑾握著他的手腕,走出屋子,足尖輕點,帶著他向寢宮處飛去,易沐顯然未料到慕寒瑾會武功,不過,也不多問,仿若此事與他並無多大關係。
須臾間,二人便落在寢宮處,馮公公看著眼前的易沐,露出一抹疑惑,易沐站立在寢宮外,目不斜視,接著便要脫去衣衫。
慕寒瑾伸手,攔住了他,“進去吧,不用。”
易沐微微一怔,卻也不問緣由,便隨著慕寒瑾步入寢宮。
二人入了寢宮,便向寢宮內走去,此時,鳳傲天正慵懶斜臥與軟榻上,氣色還未恢複,亦是透著幾分蒼白,遠遠看去,俊美中亦是多了幾分病態。
她抬眸,看向緩緩而來的二人,尤其是看到慕寒瑾身後的男子,突然想起紅樓夢中描寫林黛玉的那段話,“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她不由地歎口氣,當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啊。
慕寒瑾緩步上前,立在鳳傲天身側,“王爺……”
“嗯,坐吧。”鳳傲天淡淡道。
慕寒瑾隨即坐與一處,繼續翻閱著奏折,轉眸,看向易沐立於鳳傲天三步之遙,垂首恭身道,“臣子參見王爺。”
鳳傲天看著他,大有一副寧折不屈的氣勢,他不過輕聲喚道,接著便咳嗽起來。
“到爺跟前來。”鳳傲天嗎沉聲道。
易沐依舊垂首,緩緩向前走來,整整三步,卻走得分毫不差。
鳳傲天抬起未受傷的手,倒了一杯清茶,“坐吧。”
易沐微微一怔,接過茶杯,看著眼前的軟榻,身側並未任何的椅子,他該坐在何處?
鳳傲天看著他如此的模樣,忍不住地輕笑道,接著伸手,將他輕輕一拽,他便跌坐在她的懷中。
慕寒瑾看著眼前的畫麵,麵色閃過一抹清幽,複又執筆,繼續批閱奏折。
鳳傲天抬起手,把著他的脈象,“先天不足,加之心思太重,如今,卻是大病之象。”
易沐身形一頓,抬眸,注視著她,“臣子自幼如此。”
“嗯。”鳳傲天點頭,“不過,還是可以調養過來的。”
易沐又是一怔,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即便能活著久些又能如何,還不是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鐵牢中,與其如此,倒不如早些解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