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君虞受夠了這樣的日子,被人罵就聽著,被人打他也不會還手,幼年的他每天都在想著要如何死去,如何解脫,若不是遇到了他的師傅,他怕是早就在這些人的冷漠蔑視中結束了生命。

燕君虞越說聲音越小,神情木然,石洪升見他一時恍惚,完全沒有防備,立刻躥跳起來,揮拳直奔燕君虞而去。

這一下又快又急,燕君虞心神俱傷,竟然躲都不躲,全沒反應。

石洪升已經到了燕君虞眼前,臥榻上的蔣念白看得清楚,怕他吃虧,急忙喊道:“君虞小心!”

燕君虞一個激靈,眼前一個黑影已經撲了上來,他略一撤身,瞪著眼前的男人,多年積攢的恨意悉數漫上心間,舉起手中的護手鉤,疾風閃電,惡狠狠朝他劈刺下去。

石洪升偷襲不成,手中又無兵刃,全無還手之力。護手鉤劈下,他嚇得緊閉雙眼,縮頸抱頭,蹲在了地上。

半晌身上也無疼痛之感,石洪升微張雙目,見燕君虞手舉護手鉤,停在他頭頂的位置,卻沒有劈在他身上,急忙求饒道:“皇兒饒命!孤再怎麼不好,也是你生身之父,你隻要不殺孤,孤立刻寫下詔書,將皇位傳給你。你母親,你母親她……”

石洪升張口結舌,想了半天,也沒有想起燕君虞的母親是誰,他又是什麼時候掐死她的。他這一生哪天不殺幾個人,後宮裏的女人更是倒茬兒翻新,哪裏記得誰是誰去。若不是燕君虞十三歲時,曾在圍場裏救過他,他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還有他這麼個兒子。

燕君虞垂首不語,石洪升以為他心思活動,能被皇位收買,忙又連聲哀求,許下無數好處,趴跪在地上,抱著燕君虞的大腿,哭得涕淚皆下,哪裏還有平日的威風霸道。

燕君虞心中悲涼,靜靜看著跪在地上的人,體會不到半點大仇得報的喜悅和輕鬆,心頭沉重得厲害,反而像墜了石塊一樣,又堵又難受。

“我不殺你!你是我生身之父,我這條命是你給的,我不能殺你。”

石洪升大喜,剛要站起身來,燕君虞又冷冷說道:“我不殺你,可有人想殺你!”

朝門外叫道:“都進來!”

馬貴妃推門進來,她身後還跟著十來個宮女太監。

石洪升一見馬貴妃,立刻呼救:“愛妃救我!”

馬貴妃照臉啐了一口,“呸!你威逼我父兄,強令我來北莽和親,日夜將我關在承恩宮裏欺辱,我早恨極了你,早想殺了你!”

從頭上卸下一根簪子,撲上前在石洪升腰背上連捅數下,石洪升疼得哀嚎,無奈被燕君虞製住,不敢亂動,隻好生生受著,口中咒罵不絕。

燕君虞對馬貴妃等人說道:“人就交給你們了,把他抬得遠遠的,別在我跟前,至於要如何處置,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說罷背轉身去,不再看石洪升一眼。

石洪升這才明白,燕君虞是不殺他,他是想讓馬貴妃等人動手,更是不服,掙紮起來,連踢帶打,罵道:“你這個賤人!你們敢,孤是北莽的皇帝,你們誰敢!”

任他如何怒罵,求饒,馬貴妃等人都充耳不聞,石洪升再怎麼凶惡,也抵不過十幾個人一起動手。何況他現在是強弩之末,再掙紮也是有限的。

承恩宮中的太監宮女們平日受夠了石洪升的欺淩,兄弟姐妹都有被石洪升所殺的,仇恨已久,真是沒有半點手軟。

一頓拳打腳踢,打得石洪升倒地不起,馬貴妃領著十幾個宮女太監,找來粗繩索將他捆綁結實,抬出了寢殿。

寢殿旁邊就是一間暖閣,眾人七手八腳將石洪升抬進去,往地上一扔,然後紛紛掏出自備的家夥,有拿菜刀的,有拿剪刀的。

瞪視許久,竟無人敢上前,石洪升睚眥欲裂,高聲叫罵,馬貴妃拿來一卷草紙,死死堵住石洪升的嘴。

太監宮女們平日都是良善之人,若不是被石洪升逼得沒了活路,誰又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猶豫半天,也沒人敢動手,最後還是馬貴妃說道:“今日不殺了他,我們都別想活了。”

眾人一想有理,彼此推讓,也不知是誰先撲了上去,在石洪升胸前猛刺。有人打頭,眾人也一擁而上,一頓砍剁,將石洪升紮成了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