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地處偏僻,在皇城外城的西北角上,外城的守衛比內城鬆了許多,有人守衛,但是間隔空檔卻比內城多得多。

蔣念白一路跟在燕君虞身後,宮中也沒幾個認識他的人,他換了一身侍衛服飾,又有燕君虞相伴,巡查禁衛也沒起疑,一路通行無阻,出內城時查看兩人的腰牌,粗略掃了兩眼,就放了兩人過去。

到了天牢門口,燕君虞說聲:“等著!”

轉身縱躍而去,約過了一頓飯的工夫,從禦膳房裏拎了些酒肉吃食過來。

交給蔣念白拿著,燕君虞從懷裏摸出一包蒙汗藥,抖進了酒裏,又在各樣吃食上抹了一遍,怕不穩妥,特意留下一兩樣,告訴蔣念白:“這幾樣是沒擱藥的,你可記準了!”

蔣念白瞪他一眼,嘟噥道:“我當朝首輔,會連這點事都記不清?”

燕君虞心中好笑,好像又回到了在蔣府的時候,蔣念白就是這樣一副他說什麼都要辯白幾句的模樣。

“笑什麼?”

“沒,沒笑。”

一進天牢,牢頭就迎了出來,“喲,七皇子來了,貴足踏踐地,有事?”

燕君虞笑道:“父皇有旨,要我夜審東離靖王。”

牢頭似是不信,問道:“即是皇上有旨,聖旨呢?”

燕君虞道:“父皇連夜召我進宮,商議如何處置東離使臣,夜審靖王也是臨時起意,隻傳下一道口諭而已。”

牢頭點頭應著,就是不去開牢門,口中哼哼哈哈,不些不情願。

燕君虞微嗔道:“本皇子還會騙你不成?深更半夜,如果不是父皇下旨,誰會跑到這天牢裏來自找罪受,我又不提人犯出牢門,隻在天牢裏審問而已,李頭就推三阻四,莫不是以為我誑你?如此就請你親自去承恩宮裏問問父皇,不就清楚明白了!”

牢頭忙陪笑:“不敢!前些日子皇上有旨,說誰也不能私下見東離使臣,小的才多嘴問問。既然七皇子是奉了皇上的口諭,那小的這就帶您進去。”

牢頭嘴裏說著,心裏已經算計好了,隻讓燕君虞在牢裏審問,死活也不會讓他們出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牢裏又有十幾個身手不錯的衛兵在,應該沒啥大差錯。

打開層層鐵柵,穿過陝長陰暗的過道,終於到了關押羅銘等人的牢籠前。

蔣念白險些撲了上去,強忍半天,才平平淡淡的抬起頭來,往牢籠裏看。

天牢裏自然沒有油燭照亮,他與燕君虞下來時,牢頭隻在手上端了一盞油燈,一燈如豆,在如此情境之下,就如鬼火一樣忽明忽暗,不但不能照亮,反而更讓牢裏顯得陰森恐怖。

牢頭打開牢門,閃身退了出去,笑道:“小的就在上麵,您要有什麼吩咐,就請支會一聲。您審人犯,小的不便旁聽,告退!”

這牢頭真是個人精,知道明哲保身,不多聽多看的道理,難怪能在皇宮裏當差這麼久了。

燕君虞輕輕頜首,看牢頭離開,一點燈火消失在了走道盡頭,才和蔣念白進了牢籠。

羅銘和流煙彼此倚偎,並排靠坐在牆壁上。兩個人早聽到動靜,不敢聲張,隻靜靜的等著燕君虞進來。

等看見蔣念白,流煙先就撲了上來,左右打量,喜道:“蔣大人沒事!”

羅銘也上前查看,借著燕君虞手裏火折子的亮光,仔細看了一遍,才放下心來。

這幾日他們都不知是怎麼過的,心裏惦記著蔣念白,不知他境況如何,石洪升那個瘋子,又會怎樣對待他,真是想想就讓人心驚膽戰。羅銘恨得催心撓肝,恨自己一時大意,竟將眾人害至如此地步,流煙小心勸慰,好歹讓他穩住心神,隻要他們一日不死,就還是有希望的。

天牢裏不見天日,難分日夜,他們也不知是被關了幾天了,渾渾噩噩的,眼看絕望,燕君虞就把蔣念白救了出來。

羅銘感激不盡,說了一個“謝”字,就被燕君虞打斷,“你我之間談什麼謝字。”

君子之交淡如水,羅銘一笑,不再多言,和燕君虞商量下一步要如何。

燕君虞笑說:“你們就在此處別動,我和仲卿上去料理了牢裏的人,再來救你們!”

帶著蔣念白上去,見了牢頭,遞過手中的食盒,“多勞李頭了,這點吃食是我特意從禦膳房裏帶來的,給李頭添頓宵夜。”

挑眉示意,蔣念白急忙打開食盒,將裏麵的雞鴨魚肉羅列開來,油光鮮嫩的一桌子。

李頭咽了口唾沫,搖頭道:“無功不受祿,小的不敢用。”

“區區一點酒菜,和受祿哪扯得上關係,說來我也餓了,李頭不嫌棄,就與我一起飲上一碗。”

說著話,燕君虞從白瓷碗裏揀出一片雞胸肉扔進嘴裏,“嗯,禦膳房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這芙蓉雞片也不知是哪位禦廚做的,軟嫩鮮香,正好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