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理由簡直又蠢又爛,哪有老子以病重為由,把兒子擋在家門外,不讓兒子回家探視的道理。除非這個兒子大逆不道,讓當爹的恨之入骨,否則誰家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何況全天下都知道,羅銘孤身犯險去北莽和談,天慶帝又對這個兒子寵愛有加,聽說他平安回來了,還不得高興的躥出城門來接他,有什麼病都立時好了,哪會找理由不見呢。

羅銘冷笑,招手叫人押上一個人來,說道:“父皇的旨意是真是假本王可以稍後再問,但大皇兄夥同丞相劉裴,在外敵來襲之際,寫下通敵叛國的書信,聲稱隻要北莽南攻,你與劉裴會打開城門,倒履相迎。皇兄!這件事,還望你與小弟解釋得清楚明白,不然休怪羅銘不念兄弟情誼,下令三軍攻城,捉拿叛國的奸黨!”

羅鈞滿頭冷汗,心裏突突直跳,北莽南攻東離,原本是勝券在握,派羅鈞出使,也是一心想要將他置於死地,可才大半年的光景,羅銘不僅從北莽平安歸來,還以一己之力生擒敵軍主帥,逼退了北莽五十萬大軍,令他在朝中的聲勢大漲,擁護聲此起彼伏。

這可真是吃力不討好,本來的目的沒達到,倒給羅銘添了不少聲勢,更慘的是把柄還落在了他手裏,通敵賣國,這個罪名足夠他死幾次的。

羅鈞慌亂中喝道:“休得胡言,你信口汙蔑本皇子,還說什麼顧念兄弟情誼!哪有什麼書信,又哪來的通敵叛國一事?”

米英傑帶人押著鑽天鼠,快步走至城門前。

劉裴二人一見鑽天鼠,心就涼了半截兒。劉裴暗中吩咐,令人速去太平候府調兵,看來開戰再所難免,如今也隻好硬頂著,務必將羅銘等人擋在城門之外。又咬牙狠道:“給老夫將米德元、肖文愷等人的家眷悉數抓來,羅銘再敢放肆,老夫即刻叫人血洗城頭,將米德元梟首示眾!”

劉裴發了狠,羅鈞那裏也暗自思量,他手裏還有最後一道救命的符咒,能不能活命,就要看這道符咒能發揮多大的效用了。低聲交待給張橋,張橋聽後大喜,說聲:“屬下明白!”悄悄溜下了城樓,往東城的方向去了。

鑽天鼠已經是灌水的耗子,蔫頭耷腦,被人一路推搡來到了城門口。米英傑橫刀壓在鑽天鼠脖頸上,朝羅銘點了點頭。

羅銘手指鑽天鼠,“丞相可認得此人?”

劉裴冷哼一聲,搖頭道:“老夫當朝一品,是東離的丞相,哪會認識如此醃臢鼠輩!”

羅銘輕笑,沒想到劉裴睜眼說瞎話的工夫也如此精到。歎了一聲:“好,丞相不認得此人,那總該認得你自己的筆跡吧?”

又有人捧過一個包袱,裏麵是厚厚一撂書信以及名冊、禮單等物。羅銘從裏麵揀出一封書信,展開念道:“已與七皇子晤,諸事都聽七皇子吩咐,裴不敢擅專。”

羅銘一抖手中的書信,冷聲喝問:“丞相大人,這封書信是寫與北莽皇長子石方城的,落款是天慶十五年秋。上麵一筆一劃,字字出自老大人你的手筆,敢問丞相大人寫此書信是何用意?私通敵國,語間諂媚,簡直是丟盡了東離人的臉麵,你還有什麼麵目做這個當朝一品,一國的丞相?”

城樓高聳,自然是看不見底下,可劉裴隻聽羅銘念了一句,就知道他手裏的書信不假,正是自己與北莽暗通款曲的證據。看著那厚厚一撂信,不由就有些氣短,想不通自己的信怎麼會到了羅銘手裏,照理石方城與羅銘不該親近到如此,連這些陳年舊信都搜羅出來給他。

這些信都是燕君虞截下的。石方城為人粗豪,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他令燕君虞來東離當探子,勾結劉裴,探聽東離朝中的局勢,一切往來書信都由燕君虞轉交,有時嫌麻煩,幹脆就不理會,全權交給了燕君虞處理。

羅銘離開北莽時,燕君虞親自將這些書信交到他手裏的,還說這是上回欠他的大禮。

劉裴又驚又怒,冷冷辯道:“老夫從沒見過這些書信,也不認得什麼石方城,更沒與他寫過隻言片語,靖王如此汙蔑老夫,是何道理?”

羅銘一笑,讓拿書信的人退下,跨馬來到鑽天鼠跟前,眼神一撇,米英傑立刻會意,掉轉刀背在鑽天鼠脖子上來回推了兩下,陰惻惻說道:“你抬頭看看,認不認得城樓上的老頭兒!”

鑽天鼠嚇得直縮脖子,冰冷鐵物在脖子上來回磨蹭,冰涼徹骨,還帶著些鈍痛,心頭一陣一陣發緊,頭皮都麻了,忙抬頭掃了一眼,一迭聲地道:“認得,認得,就是他給了我萬兩黃金,要我在靖王去北莽的途中截殺他。還說若是砍下靖王的人頭,就封我個七品縣令當!小人是一時糊塗,都是劉裴那個老賊指使我的,求小爺別殺我,千萬別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