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1 / 3)

重佑元年六月二十六日,羅銘大婚。

這是東離朝又一件舉國轟動的大事,早在兩個月前,禮部就詔告天下。告示一出,全國嘩然,百姓們議論紛紛,因為他們的新皇帝要娶的不是一位官家小姐,而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

與男人成婚本就惹人非議,何況做這件事的人還是一國之君。若隻是收入後宮,給個妃子、良人的名分也就罷了,可他們的皇帝陛下,竟是要立一個男子為後,還要名媒正娶,跨馬遊街,讓天下百姓都知道此事。

這,這真是於禮不合,滑天下之大稽。消息一出,不止百姓們齊聲議論,東離的文武百官也全都不幹了,紛紛上疏奏表,彈劾羅銘。

奏折先是遞到內閣,由內閣批閱後,再交給文華殿大學士,如今的內閣首輔蔣念白,由他轉呈羅銘案前,再做最後批示。

誰料蔣念白收到奏折,一律下藍筆批複,注一個“駁”字,便打回遞交官員手裏,一概不與轉遞。

官員們氣憤不已,這個蔣念白,才當了一個月的首輔,那架子就大得上了天,簡直拿自己當了二號的皇帝,竟敢下筆駁他們的奏折。

這還了得?若不扳不倒這人,他日後不得像劉裴似,權傾朝野,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不服氣的官員們聯合起來,除去彈劾羅銘娶男妻一事,又加上蔣念白仗勢欺人,欺壓同僚,細數他七項大罪,寫成一紙奏折,直接遞到了天慶帝跟前。

天慶帝已然退位,當起了無憂無慮的太上皇,整日在康乾宮裏教林哥兒讀書、寫字,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按理他已不是皇帝,就該搬出康乾宮去,騰出宮殿給新帝居住。可羅銘不答應,廢除此例,將天慶帝留在康乾宮,仍讓他住在原來的寢殿裏。

羅平深覺羅銘孝順。一般人當了皇帝,就沒有一個會自己主動退位的。一來是舍不得皇位,二來也是怕新帝會加害自己。天無二日,國中自然也容不下兩個皇帝,哪怕這個皇帝手中已經沒有權利,新皇帝也會覺得如梗在喉,像與人平分了江山似的,心裏會覺得不痛快,會想方設法將老皇帝打發得遠遠的,更有甚者,暗中加害也是有的。

可羅平卻沒半點顧慮,退位退得幹脆利索,一夜之間就卸下重任,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了羅銘。

時過半載,羅平果然沒有料錯,羅銘登基之後,對他一如往常,關懷備至,沒有半點輕慢之意。他一再挽留,不讓羅平搬出康乾宮,還說宮院寬大,他住哪裏都可以,父皇在此處住慣了,萬一搬出去不適應,再把身子折騰壞了,反倒糟了。

孩子對自己好,自己就更得有個長輩的樣子。羅平不顧羅銘勸阻,還是搬出了原來居住的寢殿,搬去了偏殿居住,把正殿騰出來,給羅銘做大婚之用。

他沒有挪出康乾宮已是於理不合,再占著正殿不搬,羅平自己都覺得過意不去。再說,隻要能時常看見羅銘,他就已經心滿意足,去哪裏住著都是一樣的。

這日劉俊進門,手裏就拎了厚厚一撂奏折,往桌案上一擱,愁道:“皇上,今日又遞上來這麼些,總是如此可怎麼得了,再過一月就是靖王大婚之日,百官全都反對,到時候萬一無人前來朝賀,可如何是好?”

羅平正握著林哥兒的手,教他怎樣握筆寫字,聞言抬起頭,責怪道:“怎麼還是這樣稱呼?我已不是皇帝了,銘兒也不是過去的靖王!你身為內廷總管,在宮中這樣稱呼,底下那些看人下菜碟的老管事、老嬤嬤們,都跟著你學起來,你讓銘兒和流煙在宮裏如何自處?”

劉俊早知失言,打從他進宮就叫羅平“皇上”,這會兒讓他改口,還真是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