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2章(1 / 3)

第七十二章 難顧全

九月,八阿哥殤,有人說他患病有人說他被雍正毒害,無論如何人確實是從這世上消失了。

杏兒一天沒有出自己的屋子,一天不吃不喝。我很配合地讓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擾她。第二天見著與平時並無二樣,我小心翼翼地躲閃她,怕一旦碰觸會帶來額外的傷害。這樣事倍功半的做法反而搞得兩人更尷尬,她終於忍不住道:“主子,我沒事,您別這樣。”

我皺眉看著她,仿佛難受的是我而不是她,她半跪坐在我椅子前的地上,雙手握著我的手,臉埋在我膝上,“我習慣了自己的身份,早絕了非分的念頭,確是配不上他我知道。這樣天天忙碌著便也能忘了。我不像您,沒有堅持下去的心,更沒勇氣接受傷害。所以,這感情勢必沒結果。”她說著身子輕微顫抖,像隻受了傷的小獸,輕微的嗚咽聲句句敲著我的心。我從椅上也滑落下來,將她擁在懷裏,抽出手來輕輕拍著她單薄的背。自始至終沒看見她的臉。

很多時候,在感情的處理上她比我要成熟得多。

天氣逐漸涼了起來,園子裏的葉落了一地,已經立了冬。大早,府裏就鬧哄哄的,三五成群的人說得熱鬧。杏兒納悶了半天便出了屋子,我看了看手邊的書,有些無聊便去了書房。一路上的人躲躲藏藏、竊竊私語的不知道為了什麼,我也沒在意。允祥這會子不在府裏,京中出了件投毒的大案,牽涉人數眾多,他接了手正在處理。

書房的桌上堆滿了前朝及本朝的例律,我心思一動就坐在他的椅子上,拿起來看見開棺複驗死者的基本情況,某某於本月十九日率誰誰前赴哪哪……後麵是死者從頭骨到腳趾的基本情況,證據確鑿但疑凶仍不認罪,主事官員問是否要嚴刑拷打以求實情?允祥的意見並不讚同,隻說:“唯有大奸詐概不認錯者,不得已才實行刑罰,否則三木之下,何求不得?爾等隻需求諸詞色以查真偽,設誠以待之,據理以折之,未有不得其情者。”

我不由敬佩,在那不重人權的朝代看來他的想法總是些“獨到見解”。

放下折子開始幫他收拾起桌子,卻在拿起書的時候漏了張信箋出來,我看完皺了眉,又按原樣放了回去。

杏兒在書房找到我的時候滿臉不自在,我急忙問她:“什麼事兒慌成這樣?”

她愣了一會搖頭道:“沒事,我找不著您所以才慌。”

說得我哭笑不得,“我這麼大的人了還能出什麼事兒?”

她也笑了起來。杏兒苦心瞞著的事連當天都沒過了去便讓我曉得了,氣得火冒三丈。

《喻世明言》裏說這世上有四種人惹他不得,引起了頭,再不好絕他。哪四種人?這便是遊方僧道、乞丐、閑漢、牙婆。而牙婆是四種人裏邊最最惹不得的,當時不曉得是什麼意思,如今卻全明白了,府裏的婆子們雖然不專以買賣丫頭為職,可哪一回挑事兒,能少得了她們?

雍正上台後清除財政詬病,對待朝中官員一向嚴苛,難保讓他們心中不滿,八阿哥九阿哥雖然去了,可他們的勢力並沒有清除幹淨,針對人人抱怨的心理製造輿論,在他們的心腹太監被發往廣西等地的時候沿途散播宮廷鬥爭的內幕,訴說雍正的種種卑劣行徑。允祥作為雍正的得力助手,被人仇恨謾罵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京中的傳聞來得猛烈,允祥的口碑差到極點。婆子們以訛傳訛說得繪聲繪色。我又一次發火,克扣俸銀成功將她們的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所有不滿的矛頭都指向了我。

人隻有在自己切身利益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沒有閑心去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