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農戶千恩萬謝,捧著銀子退下。陸宗沅走進裏屋,見寄柔所躺的炕上還算潔淨,便在炕沿坐著,冷眼睇視她許久,終於耐心告罄,狠狠在她臉頰上掐了一把,寄柔低吟一聲,醒轉過來,眸光在周遭轉了一圈,蹙眉扶著後腦坐了起來,叫道:“王爺?”又問:“虞韶去哪了?”
陸宗沅聽她一起來就問虞韶,心情越發惡劣了。寄柔渾然不覺,臉上留著指甲印,脖子上還有道刺目的紅痕,起身時被有意無意地用衣襟遮擋了,陸宗沅的目光在她身上盤桓片刻,說道:“虞韶勾結野利春,逃往羌部去了。”
寄柔一怔,方知虞韶說要去遼東,也是騙她的。如今一見陸宗沅那副冷淡的表情,就知道此事已經沒了轉圜餘地,於是不再贅言,扶著他的手臂意欲起身,卻觸到了陸宗沅手臂上的傷口,他胳膊略微挪了一挪,見寄柔眼睛一抬,似有詢問之意,便淡淡說道:“沒事。”
寄柔不疑有他,理了理衣裙,問道:“王爺,咱們回燕京嗎?”
陸宗沅道:“不急,難得出來一次,在這裏多住幾天,看看鄉野景致也好。”
寄柔聞言從院子裏看出去,見外麵不過青山一座,綠野上散落著幾戶人家,依依炊煙被風吹散。便有幾分景致,哪裏能入得良王法眼?她抿嘴一笑,衝著陸宗沅微微搖頭,說道:“王爺雖然話說得無情,卻愁眉緊鎖,悶悶不樂,到底還是放不下兄弟情深,血濃於水。”
陸宗沅不語,兩人一時沉默,寄柔不由想起虞韶在林子裏時,那樣清澈如水,燦如驕陽的目光,何其動人。然而違抗陸宗沅的命令去了西羌,按照陸宗沅的性子,必定是饒不了他了。這麼一想,難免有些愀然,說道:“王爺,盧攸擄我的事,虞韶事先也不知情。他是出城之後才碰見盧攸的。”
“可他一直走到薊州才派人來報信。”陸宗沅道,“他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去西羌,個中緣由,無需再提。”
寄柔奇道:“盧攸呢?”
一提起盧攸,陸宗沅臉色陡然變冷,一掌拍在案上,茶碗被震得骨碌碌滾出老遠。他隱忍了半晌的怒氣,終於爆發,“這個盧攸,我一定要把他千刀萬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