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涯的黑暗中,一陣陣的吵鬧聲,衝擊著韓諸的耳膜。
“陳立你這個王八蛋,你還我女兒啊!萬一我女兒有個三長兩短,我就一頭撞死給你看!”一個四十多歲女人尖著嗓子痛苦地哭嚎。
“是她自己要吃安眠藥的,關我什麼事,我也沒做什麼啊!”一個年輕的男人很無辜地叫嚷辯解著。
“滾,你這個畜牲,不要讓我們看到你!”一個壯實的漢子衝上來,就要抓住這負心漢小青年陳立。
“我的女兒啊,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怎麼活啊!”一把鼻涕一把淚,這女人繼續嚎叫著,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
韓諸從那不見底的黑暗牢籠中,漸漸掙脫開來,慢慢地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很簡陋的病房,刷著淡綠色的油漆。屋內陳設簡陋,床上是白色的床單,可是卻有點發暗,像是多少天沒洗過一樣。
視線往上抬去,是一個哭得兩眼紅腫的中年婦人,頭發亂蓬蓬地靠著床嚎叫。
中年婦人見了睜開眼的韓諸,倒是吃了一驚,紅著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韓諸:“你,你醒了?!”
一旁的男子大呼小叫起來,那聲音裏帶著無限的解脫感,仿佛是終於可以逃脫一命了:“韓諸醒了,韓諸醒了!”
粗糙漢子不敢置信驚喜交加趕緊喊起了醫生:“韓諸真得醒了呢,快,快,醫生快來!”
中年婦人此時已經撲上來,緊緊抱著韓諸,將鼻涕和眼淚都要塗抹到了韓諸臉上。
韓諸透過中年婦人肩頭的散發,看向床邊那兩個男人。
一個是穿著件深紅色格子襯衫的青年,脖子裏還帶著一個金光閃閃的項鏈,把自己裝扮得人模狗樣,隻可惜此人印堂狹窄人中短,乃是標準的心胸狹窄小人麵相。更兼左邊眉尾之處有一個瘢痕,深而重。
人的麵相對應人生十二宮,這眉尾之處乃夫妻宮,夫妻宮有疤痕,此人怕是騙財騙色,一生盡是桃花劫。
這青年原本是大獲解脫的樣子,此時見韓諸用這麼冷靜從容,仿佛從遙遠的高處旁觀著自己一般,隻一眼,就好像能夠看透自己的五髒六腑。
這青年頓時一驚,想著這韓諸剛差點死了,如今難道是回光返照,當下腳一顫,人就後退了一步。
韓諸的眸光,放過這青年,再看向一旁的男人。
那是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赤紅臉,眉目粗糙,骨骼方正。這倒是一個心思純良的漢子,隻不過氣運差了一些,怕是這一生都是靠賣力氣做工的人。
韓諸收回目光,閉上雙眸。
這具身體吃了過量的安眠藥,原主已經死去了。
非常巧合的是,這個人死去的時間和自己死去的時間是同一刻,於是在那麼一刻,自己竟然重生在了這個年輕的少女身體上。
這個少女竟然也叫韓諸。
這個少女連死去的原因和她有些相似。
少女看起來是遭遇了負心漢,情傷,一氣之下服用了安眠藥。
而她韓諸呢。
韓諸,一個術數領域天才中的天才,玄學造詣登峰造極,受到多少人敬仰。
這樣的她自然是不可能自殺的。
她是在為丈夫舉辦一個四十三歲生日宴會,想給丈夫一個驚喜的時候,卻看到丈夫和自己視若親女的女徒弟滾在她的床上。
於是心髒病發,驟然離世。
這是一件多少諷刺的事情。
一介大師,多少人等候在她門前幾日幾夜,隻為了能得她一兩句點撥,從而走出人生迷途,登上事業高峰。
可是韓諸自己,卻在人生剛剛過了四十歲的時候,就這麼遭遇了世間最常見最狗血也是最俗不可耐的婚姻迷局,就這麼把自己的命也送了。
若是真相傳出去,還不知道多少人會被這個韓諸笑死!
就連韓諸自己,都忍不住為這個荒謬的事情笑起來。
想到這裏,她掙紮了下,想起身。
或許她該去參加下自己的追悼會啊葬禮啊,這豈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是她剛要動一下,便發現渾身虛脫無力,於是她隻好繼續躺在那裏了。
韓諸的母親方秀萍心疼地摟著韓諸,依然在哭:“韓諸啊,你可算是真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