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你是故意拿我開刷!”心裏火冒三丈的流雲忍不住隨手就把手裏的《金剛經》朝他麵門砸去。饒是陸謙武藝高強,卻也遂不提防,待到反應過來時,那書已經擦著左臉斜斜地飛了過去,那臉上馬上起了一道紅印。
“你敢扔我!”陸謙大怒。
“扔的就是你!”流雲也不示弱,正要和他針鋒相對,猛然記起眼下自己的身份,馬上轉臉,跑到門口撿起佛經,笑嘻嘻地說道:“少爺息怒,奴婢這就去抄書,先下去了。少爺您消消氣,奴婢這就叫下人過來伺候您。”說罷,抱著佛經一溜煙地逃了出去。
流雲最初抄得還算認真,一整本蠅頭小楷工工整整,陸謙看得眉開眼笑,之後再送過來的便沒有檢查。流雲趁機開始偷懶。每本的前幾頁倒也齊整,但到第五頁後,那字就開始變樣,龍飛鳳舞,幾不可辨。陸謙見她抄得如此之快,甚為讚賞少不了誇她幾句,似全忘了那日在書房流雲拿書砸他的舊恨。
流雲抄到第七本《南華經》的時候,船到了大興城。正是臘月二十八,大興城大雪,所幸渭水尚未結冰,船隊很順利地靠了岸。
流雲掀起窗口的布簾朝岸上看去。碼頭上整肅一清,數百名紅纓士兵整齊嚴肅地立在碼頭兩側。正前方停著好幾輛玄色馬車,裝飾樸實無華,但均是莊嚴大氣。一身著青色儒袍的年青男子立在眾人中央,身形頎長,氣勢不凡。由於離得太遠,流雲看不清他的相貌,隻覺的他那雙眼睛格外犀利,這麼遠遠的一瞥,竟讓她無端地生起一陣寒意,仿佛那雙眸子中有精光一閃而過,明明隔著數十丈的距離,那眼神卻仿佛透過布簾,射到了自己的心裏。流雲心中暗道,相必這位就是鄭國李聞持了,竟比吳國國主還要威風。
陸謙推著陸子澹走在最前方。方一下船,李聞持便迎了上來。他衣著甚是淡薄,臉色卻很好,眼中盡是神采,看來心情十分不錯。“子澹一路上可好?”他微笑著發問,手已經握住了他。
“順風順水,沒遇到什麼差錯。原本以為得到年關才能趕到,沒想到還提前了兩天。不過大興城真夠冷的。”陸子澹也不跟他客氣,淺笑著向他抱怨這裏刺骨的寒天。
“是啊,同樣是下雪,益州卻比這裏暖多了,連我這種習武之人也一時不能適應,更不用說大哥和船上的那些下人,都凍得不敢出門呢。”陸謙在一旁笑著插嘴,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他一直跟在陸子澹身邊,借他的光,在李聞持麵前也不甚拘謹。
李聞持從陸謙手裏拉過陸子澹的輪椅,駕輕就熟地扶在椅上,笑道:“我早在信上就說了這裏冬天冷,讓你們等開春再過來,正好躲過了這要命的天氣,你還不肯。”
陸子澹淡淡一笑,輕聲道:“京城局勢隻怕等不了那麼久了。”李聞持臉上的無奈一閃而過,然後臉上的笑容裏分明多了些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