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宏下棋的時間並不長,但頗有天賦,偶有精妙之招讓莊翼稱讚不已。當下仔細觀棋,隻見盤中黑白雙方勢均力敵,黑子勝於邊角,而白子長於天元。下到此處,已至收官,拓拔宏暗自算了算,若無錯著,白子將輸六目,但因布衣男子執黑,算上貼目,並不能算輸。不知這白衣青年為何如此誇張。稍算定,他再抬頭仔細觀察麵前對弈二人。布衣青年相貌儒雅,一臉平靜,淡定如僧,臉上一副波瀾不驚的微笑,而白衣青年則棱角分明,英氣勃勃,氣勢如山,一副熱切模樣。
“罷了,罷了,這一局算我輸。”白衣青年忽地拍掌大笑,朝拓拔宏搖頭笑道,“輸了便是輸了,找誰也挽不回敗局。師父說得對,我這人太著眼於大局,不知小節,難免考慮不周,輸給師弟你也是心服口服。”口中說著服氣的話,手上卻已從桌邊拾起一小冊,執筆勾畫,一絲不苟,分明是剛才對弈的棋局。
拓拔宏一邊心折於白衣青年的氣度,一邊偷偷打量對麵麵容清瘦,弱不禁風的灰衣少年。根據他觀察,白衣青年的棋招並無錯敗,先前步步得意,但不知為何,後麵竟越下越險,到最後竟疑陣遍布,寸步難行。究其綜,原是對手太過高明,布局廣闊,步步連環,處處先手,使己方不由自主跟隨其變化,一招一式早在其掌握中。
布衣青年並不自傲,似是沒有聽到任何讚揚一般,神情自若地收拾棋局,一顆顆將棋子放入麵前棋盤。待白衣青年記完,他又展手,示意再來。白衣青年也不拒絕,大笑著放下小冊繼續廝殺。
不知不覺,兩人又下了三局,黑子三勝,每次均勝出六目。白衣青年開始還隻搖頭微笑,不以為然,且不住地與拓拔宏閑聊,到後來麵色愈見沉重,額角隱有細汗滲出。待下完第四局,天色已暮,白衣青年仍以六目之差敗北。
白衣青年嘴角泛起苦笑,一言不發地將棋局謄抄完畢,攤手搖頭道:“你我棋力相差懸殊,我不與你下了,否則今晚一宿不睡也參不透這幾局。”罷了又起身懈氣道,“師弟性子也太耿直了,哪有你這般讓棋的,每回都不偏不倚讓我輸上半目,我若瞧不出才怪,好歹也讓我贏上一兩回,也不致如此失落。”
布衣青年將棋子一顆顆收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想贏?也罷,這回想贏幾目?”
此言一出,連一旁的拓拔宏都哭笑不得,同時惴惴不安地偷眼去瞧那白衣青年,生怕他氣極發怒。誰知他不怒反笑,嗬嗬笑著蹲下身子幫他收拾棋局,嘴裏嘟嘟囔囔道:“臭脾氣,一點彎都不會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