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2 / 3)

他肌膚原本便白皙,那是繼承胡姬血脈的緣故,如今麵頰一紅,分明之至。秦念抿抿唇,道:“今後……莫要再送這些東西了。”

但他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動作很有些唐突。她驚恐地望著他,卻連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在怕,還是在盼……

“你一定是要做皇後的……嗎?”他低聲道:“就不能……”

“我不做皇後,也是姓秦的。”她垂著頭,不敢看他。

抓著她手腕的溫暖的手,突然便一僵,之後緩緩鬆開了。

“不過是送給堂妹的小玩意兒。阿願是翼國公府的嫡女,想來也不稀罕這個。若是不願意留著,隨便賞了誰也便是了。”

他這樣說,轉身離開的身影蕭索。秦願看著他,咬著牙,忍住了沒有哭——宮中已然量過了她的身形,為新皇後裁製禮服的浩大工程,如今便已然開始了。

她沒有說錯,便是她願意拋下今後能做皇後的大好前程,她和他也決計不可能。同姓為婚原本便是罪過,更況他們確是同一祖父的堂兄妹……天下再大,也容不下她與他相悅吧。旁人私奔,若是得了家主的仁慈,或許能成就一雙鴛侶,可他們,連這般的奢望都不能有。

世上的事兒,不如意的自然比如意的要多得多。

兩年後,她生了太子,她的夫婿很歡喜。宮人都說,不曾見聖人這般愉悅過。她身子虛得連話都說不穩,麵上卻掛著始終不曾卸下過的微笑,任心裏頭一片蕭瑟。

分娩之前,他在邊城成親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她耳中。在那陣陣劇痛之中,她不知曉是看到了一片微茫之中的希望,還是看到了光明繁華之中,暗藏的再也無法挽回的無奈。而那一聲兒啼,更是將一切舊事,徹底斬斷,不留一點餘地。

一世難,終是不相伴。

仇恨,從來都不是能夠輕易忘記的東西。

從死生之界掙出一條命來,他想,他一定是要恨她的。他恨她,應該比他的母親仇恨她的姨母更甚。

畢竟,那位裴太後毀掉的隻是他的父親一個人,而她毀掉的,是他的母親,他的愛妾,他的骨肉,他的王府。

身陷囹圄的時候,他回首往事,倒也想過能不能原諒這個女人,這個自從嫁給了他,便從不曾做女人的,他的王妃。或許她是因為在意他而他從不曾給過她回應,才會恨得發瘋,才會做出這種事兒來……

但她親自到了他麵前了,告訴他和他相依為命的母親的死訊之時,他便明白,這天下便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原諒,他也不會原諒她了。

他一開始便知曉她嫁給他的緣由,她是王妃,更是太後的親甥女,於是他不能親近她。他不能對她有任何夫妻之情,更不能讓她生下孩兒,於是最好的方法便是將她視而不見。

可她生得那麼好看,又一向咬著牙忍他阿娘的挑釁,於是他其實也算不上討厭她了。

或許再過很多年,當太後沒了,他阿娘也不在意了,他也會和她親近,會有孩子,會讓她做真正的廣平王妃吧——但是,他根本就沒有等到那個“很多年”。

他的母親等不得,他的妾室等不得,於是她也等不得。沒有誰比險些丟了性命的他更知道女人心狠起來有多可怕,有多絕情。

即便過去了幾百個日夜,他也會記得她將鋒銳的刀擲向他胸膛時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裏,找不出任何一個女子對前夫應當有的那麼幾分夫妻之情。這女人是蛇蠍,是毒藥,她的恨像是焚骨的火一般熾烈,完全無法掩飾。

他知道,她是真的想讓他死的。她毀了他的王府和他的一切,並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恨。

後來他也聽說了,她北上征戰,回家嫁人。據說夫婦和諧,還生了個兒郎子。

他的人向他稟報這一切的時候,他麵色不動,心頭卻仿佛有燒紅的針拚死一刺。她過得越好,他便越壓不住報複的強烈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