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巨大的龍卷風,卷走了許多胡人養的牲畜,也讓很多人丟掉了性命。赫連作為將軍,為了安定軍心,請來了宮廷裏的大祭司。大祭司在英利做法之後,說這次的天災是妖風,是前朝之物誕生所致,隻要將那妖孽獻給狼圖騰,便能平息狼圖騰之怒,使草原重新恢複安定。”
前朝之物?妖孽?那不就是說的唐婉詩的孩子嗎?
“赫連聽後,也知道指的便是我的孩子。那時的我,對他而言,早已不算什麼了。不過,他倒是很心疼他的骨肉,把消息壓了下來。可不知是誰聽到了大祭司的預言,散播了出去,整個軍中便都知道了。再加上草原上那短時間,龍卷風不斷,又造成了一些不小的損失。”
“最終,赫連自知瞞不住,便當著軍中將士的麵,舉行了這次祭祀。”
連犧牲自己的兒子,都不忘給自己增加威望嗎?
到時候,整個草原便會傳出:赫連將軍為了平息草原中的災難,不惜忍痛,將自己不足月的兒子獻給狼圖騰。這樣一宣揚出去,大家都會感歎,多好聽的讚美,多無私的將軍啊!
可是,又有誰能想到,誰會來體諒,作為孩子母親的唐婉詩,心裏會是怎樣的一翻痛楚。
那可是,她心裏的一塊肉啊!是她在這異國他鄉生活下去的唯一支柱!才剛剛出生不滿一月,甚至都還沒有自己正式的名字,就要這樣白白葬送,毫無意義。
再看那祭祀台下,士兵的呐喊聲越發響亮,每個人被火光照著的臉上,都映出興奮和敬佩。逐漸的,我已經聽不見唐婉詩尖利的呼喊,隻看見她徒勞的手伸向祭祀台。那翠色的玉鐲,在她伸出的手腕上滑動,倒映出點點火光。
“赫連威武!赫連威武!赫連威武!”
在越發響亮的呐喊聲中,赫連托著嬰兒的手一鬆,那活生生的,還在揮舞著小拳頭的孩子,便落進了烈火燃燒的祭祀台裏。
我甚至,都聽不到嬰孩兒的哭喊聲,因為已經完全被士兵的呐喊聲蓋住了。
我隻看見,隨著嬰兒的掉落,那火光暗淡了一瞬,隨即,又燒得更猛、更烈,如同耳旁愈來愈猛,似要掀翻天蓋的叫喊聲。
我隻看見,唐婉詩拚命地伸著手,一次次企圖往前爬,又一次次地被左右的士兵拉回來,她絕美的臉已布滿淚痕,絕望得,似乎一個失去最後一根火柴的雪中姑娘。
我隻看見,赫連大笑著,張開雙手,如同享受子民愛戴的君王一般,俯視著祭祀台下大聲呐喊著的胡人士兵,臉上沒有一絲難過之色。
嘴裏突然感到一鹹,我才發現,自己早已留下了眼淚,滴到了嘴裏。我有多久沒有流過淚了?那滋味鹹裏帶著苦澀,如同現在我心裏的感受一般,難以說出口。
我麵前的翠兒沒有轉身,我也不得知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和心裏的感受。不過,這樣的場麵,不管看幾次,心裏都不會好受吧。誰又會,沒事幹地揭開自己的傷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