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姵嫻從到達會場就一直想著要給夏涵好看的,直至剛才表演完畢,她才靜下來。這一靜下來,她的心又禁不住發虛了。她搖了搖頭把那些胡思亂想都甩出腦外,回答了溫儁的問題:“因為我想表現出女主角嫻靜中帶有活躍的個性,而剛剛的舞蹈正表現出這樣的特質。”
這是小喬轉述的夏涵的原話。
張姵嫻離得遠沒能看清溫儁的表情,但坐在他身旁的蘇瑾瑜卻能將溫儁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溫儁的小指勾了勾,轉了下筆,與溫儁合作過的蘇瑾瑜知道這小動作代表著他的不讚同。
恰似要印證蘇瑾瑜的揣測般,溫儁回應了張姵嫻:“是嗎,可我並不覺得。”
不覺得舞蹈能表現出這樣的特質,還是不覺得張姵嫻表現出那樣的特性?
不管是哪方麵的意思,溫儁的話對著張姵嫻的表情都持著否定的態台。台下一陣竊竊私語,最後方的記者席甚至舉起了一堆長/槍短炮要拍下台上張姵嫻難堪的表情。
要糟了。
蘇瑾瑜心知道張姵嫻給溫儁的印象甚至還不如之前那個叫席菲菲的小演員。好歹也同床共枕了這幾年,張姵嫻搖搖尾巴蘇瑾瑜都能猜出她的念頭,他大概也能猜出這舞蹈的出處必定不是張姵嫻自己想出來的。
舞蹈給人的感覺是熱情的丶抑或優雅的,卻不太適合黃芝敏這樣的性子。舞蹈的主人定是想透過踏著悠閑的小碎步,表現出輕快愉悅的心情。可這當中有一些層次並不是單單舞蹈就能表達出來的,包括一些身位丶氣息丶表情。
張姵嫻現在是毀掉了夏涵的表演,自己卻也沒討著好,畫虎不成反類犬,讓自己也跟著陪葬了。
夏涵本來慌張的心情在聽見溫儁與張姵嫻的對話後意外地放鬆了下來,因為她知道,張姵嫻偷了她的表演,卻盜不來她的神韻。
她跟小喬講述了意念,講了整個思想大概,卻不會一一細說當中的層次。她的表演看著好看,但要模仿出來卻要剝開層層的細節。
作繭自縛。
張姵嫻終於知道自己的舉動有多愚蠢,卻是恨錯難返。她用力地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站在舞台上卻不願意就這樣走下舞台。
甘虹不爽這個年至三十還裝清純玉女的老女人很久了,自從張姵嫻自港都進軍大陸演藝圈以來,她手上好幾個角色就被張姵嫻搶去了。搶就搶了,問題是張姵嫻也沒有演得多好。不過是沾了十年前港都電影業輝煌的光罷了,不過是觀眾們老是覺得港都的月亮特別圓罷了,什麼貨兒,也敢在她手上搶角色。
這時甘虹看見張姵嫻傻站在舞台上,覺得這幾年的惡氣都狠狠吐光了。張姵嫻手心冒著汗,眼前也被冷汗浸濕了,看不見溫儁隱帶不滿的目光,看不見葉懷的臉,更看不見蘇瑾瑜打著眼色讓她趕緊下台。她隻想著要彌補,要改過自己的錯誤,於是一句話不經腦袋就蹦出口來:“我可以再表演一次,一定會更好的!”
這話一出,連蘇瑾瑜都搖著頭放棄了。他撫著額,不想看見後麵眾人的表情,是驚異,抑或是恥笑,都已經無所謂了。張姵嫻在娛樂圈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會說出這種話呢,這不徒惹人嘲笑麼?
果不其然,甘虹就輕輕笑了一聲,在這靜謐得近乎死寂的大堂裏顯得特別響亮。
這一聲笑聲彷佛重新帶活了會場的空氣,溫儁也笑著道:“對不起,這裏給每個人的機會都是公平的。”請下台吧,張小姐。
張姵嫻想,葉懷的存在對她還是有著影響的。進娛樂圈以後,是葉懷手把手教著她演戲,教著她待人接物。說不愛,那隻是騙人的。不是不愛,隻是她更愛自己一點,所以才在蘇瑾瑜找上來時,選擇了拋棄葉懷。
如果當時葉懷沒有被大眾所嫌棄,沒有被媒體抹黑,她大概會好好的跟葉懷一直走下去吧。蘇瑾瑜不是不好,隻是她更喜歡被葉懷捧在手心上寵溺的感覺。不過比起那些虛無的感覺,她更享受實在的名聲丶掌聲與歡呼聲罷了。
如果葉懷也能為她帶來這些東西,她又何至於此?
她承認她嫉妒了。嘴上說著瞧不起夏涵這麼一個沒有根底的小新人,無視夏涵的付出與榮耀,不過是不願麵對她的幸福罷了。她的幸福,本該是她的。她的男人,本來也是她的。
為什麽到頭來,在《妃子笑》中給予夏涵的讚賞卻是比她這個女主角還要多?為什麽到頭來,葉懷不願幫她的忙去演《妃子笑》?為什麽到頭來,網上的點評都在稱讚夏涵與蘇瑾瑜對戲的場照,卻不是留意她這個女主角的表現?
憑什麼一個新人,獲得的榮譽卻比她更多?
明明都應該是她的,都是她的。
張姵嫻邁著酸軟的步伐走下了舞台。這一仗,她敗得徹底。
可是,她輸了,你夏涵也別想贏!
一起墮進地獄的深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