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在湖麵上,仿佛要吐盡最後一絲光彩。沒有風,湖畔的柳樹無精打采的耷拉著腦袋。
墨非煙坐在湖畔長籲短歎,苦惱極了。自從她知道了齊悅的心意,就沒有一天痛快過,她明明是個女子,這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她要怎麼告訴齊悅呢?難道她要把自己的身份全都說出來?
正想得頭大,身後忽然傳來齊悅俏媚的聲音:“煙兒,你在幹嘛?”
墨非煙隻好回過頭來訕笑:“沒什麼。”
齊悅朝她走過來,她依然是一身白衣,出塵般的素淨,遠遠望去,宛若落入凡塵的仙子。連墨非煙同為女子看了,也不禁生起一種愛慕之意……更別說是男子。
“我找了一圈,才找到你。”齊悅很有些無奈的問,“你不是討厭我?”
墨非煙慌忙搖頭:“我怎麼敢討厭郡主呢?”
“那你為什麼躲著我?不肯見我?”齊悅的聲音分明透著不悅。
墨非煙找借口解釋給她聽:“沒有,我喜歡一個人靜下來想點心事。”
齊悅這才露出一絲笑意,遲疑了一下問:“你是不是想念你喜歡的人了?”
墨非煙苦笑,她就這麼一點心事,也被齊悅猜透了。
齊悅偏著首看她:“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女子?我想,那個女孩子一定很美麗吧?”
墨非煙差點笑出來,她忍俊道:“應該是說是很俊美。”確實,聶子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俊美英武的男子,三兄弟雖然各有千秋,但聶子靖的風采也不會被其他兩個兄弟奪走。
齊悅又道:“怪不得你如此的魂牽夢縈。”
墨非煙再度苦笑,她所牽掛的,不止這一個原因。聶子靖現在可是在打仗,沙場上刀劍無眼,吉凶難辯,生死難料。
齊悅索性在她身邊站定,先是悠悠的歎了口氣,而後又看著湖水出神:“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聊?”
“沒有。”墨非煙趕緊表態,“我覺得你很可愛。”
齊悅聽了這話,高興起來,眼波流轉的似要比湖水還要清澈,她連聲問:“你真的這麼想?”
“當然。”墨非煙皺著眉道,“我沒有必要騙你。”
齊悅又問:“你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侯?”
墨非煙點點頭:“當然記得。”這不是廢話嗎?她們第一次見麵時劍拔弩張,差點兒動手,她怎麼會忘記?
齊悅欣然一笑:“我記得你當時很鎮定從容,麵對那麼多的侍衛,你連怕都不怕。”她看著墨非煙那俊秀白嫩的臉龐,想到初見麵時的情形,禁不住笑了,“那時我還以為你的武功很高,沒想到你連一點武功都不會。”
墨非煙也笑:“當時是方兄給我壯的膽子,其實我怕得要命。”
齊悅“格格”的笑開了花:“我還以為你很勇敢呢?”
墨非煙無奈的回答:“當時那種情形,我也是迫不得已,當時我奉了父王的命令,要把三哥救回去。”
齊悅表示理解的點頭:“所以你才裝的那麼淡定?”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墨非煙隻知道那次是絕對不能失敗,隻能成功。
齊悅捧了一把落花,灑進湖中,落花隨著湖水往下流遊去,眼看著落花漸遠。
墨非煙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去接她的話頭。她真想告訴齊悅真相,可是她不敢,她怕說出真相後,會有她不能控製的後果。如果她能夠像普通女子一樣,可以跟意中人生活在一起,那該有多好?可惜現在,連這種想法都成了一種奢侈。
齊悅忍不住抬頭道:“煙兒,你可有兄弟姐妹?”
“我有幾個姐姐,不過都已經遠嫁了。”雖說那幾個姐姐都是自己的血親,但墨非煙卻連見都沒有見過一麵,根本不知道那幾個姐姐長的什麼樣。
齊悅是“哦”了一聲,繼續彎下腰身拾著落花。她的身姿很美,纖腰不堪一握,隨隨便便一個動作,都帶著媚人的風姿。
墨非煙暗想,齊悅這麼美,一定要找個天潢貴胄般的男子才能配得起她。可惜齊悅現在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齊悅抬起頭來,從她額角散落的發絲就粘在鼻尖上,她的神情平靜,讓人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墨非煙隻能站在那裏出神,陽光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長,乍一看仿佛很高大。
“煙兒……”
齊怔呆愣了一會兒,忽然出聲。
墨非煙忙一本正經的看著她,她看到齊悅的神情很落寞,好像有著難言的無奈。唉!誰讓你看走了眼,喜歡我這個有婦之的“夫”呢?她暗暗叫苦。
齊悅揉著眼睛問:“我這樣的女子,是不是很不討人喜歡?”
“哪裏哪裏?”墨非煙連忙擺手,“你都不知道你多受歡迎,父王和王妃都很喜歡你的。”
齊悅微微一笑,笑容帶著幾分未舒的倦意。
墨非煙不敢去看那樣一對柔情似水的眼睛,隻管盯著湖麵,看湖麵的碧波蕩漾,看落花隨著流水遠逝……
“煙兒。”
墨非煙不得不回頭。乍然看到齊悅就站在身邊,距離自己不過一尺,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發出一聲尖叫,人也朝著湖堤滑落。
齊悅嚇壞了,急忙伸手拉她,手上一用力,墨非煙直跌入齊悅的懷裏,兩個人結結實實的撞在一起。
這一下,兩個人都驚呆了,同時尖叫起來。
齊悅也沒想到,墨非煙會直接撞入她的懷裏,她嚇的臉都變了色,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而墨非煙收勢不住,直接撞倒了齊悅。兩個人都摔倒在地上。
這樣的姿勢別提多曖昧了,齊悅在地上,而墨非煙和她鼻子貼著鼻子,身子挨著身子。
雖說齊悅仰慕墨非煙已久,見她這樣撲在自己身上,不免又羞又氣,伸手就是一記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墨非煙的臉上印下一個通紅的掌印,連她那沒有挨耳光的右臉也迅速的漲紅起來。
齊悅打了這一耳光,又有些訕然。若不是她站在墨非煙的身後,也不會發生這樣的狀況,這麼想來,又有些難為情。“誰讓你占我便宜的?”
“郡主啊,你為什麼要在我背後嚇人呢?”墨非煙被這一耳光打得發懵,這一記耳光挨得真冤。她試圖從齊悅的身上爬起來。
齊悅抿了抿下唇,不無幽怨的道:“誰讓你膽子那麼小呢?”
墨非煙正要辯解,忽然耳中傳來聶子逸怒氣衝衝的聲音:“你們兩個光天化日,居然在這裏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這一聲怒喝,驚嚇了兩人。
在墨非煙欲起未起,而齊悅還躺在地上之際,聶子逸居然華麗麗的出現了?
墨非煙慌忙站起身來,對聶子逸解釋:“三哥,你誤會了,我剛才不小心,差點兒掉到湖裏去,是郡主救了我。”
“是嗎?”聶子逸冷哼一聲,完全是鄙夷的神色,他才不相信墨非煙的話呢。
齊悅也忙起身,她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臉上還帶著羞怯的猩紅。
墨非煙剛剛挨了一耳光,正覺得吃虧,又被聶子逸這樣誤會,她不免有些生氣,憤憤的道:“不管你相不相信,總之,我和郡主是清清白白的,剛才真是誤會。”
聶子逸堅持著自己的觀點,咬牙切齒的道:“娘娘腔,我若是相信你的話,我就是傻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墨非煙瞪大眼睛望著他,不明白他知道的是什麼。
聶子逸指著齊悅,一字一句的說:“自從景華郡主來到咱們王府,你就對她大羨殷勤,你當我們都看不出來嗎?”
墨非煙惱火的皺著眉:“三哥,我看你這誤會大了,我什麼時侯對郡主大羨殷勤了?”
聶子逸冷笑:“如果不是這樣,為什麼你們兩個經常在一起?”
“那是因為……”墨非煙沒想好理由。雖然齊悅對她是有那麼點意思,可她完全沒有朝那個方麵想過。
聶子逸星光般的眸子逼視著她,連聲質問:“說不出來了吧?還是你根本就心裏有鬼,不敢說?”
“三哥,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墨非煙和景華郡主可是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
聶子逸根本就不聽她的解釋,恨恨的說下去:“你這個娘娘腔,我妹妹為了你離家出走,到現在也沒有找到。你非但沒有想著怎麼把我妹妹找回來,還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和景華郡主卿卿我我,你這麼做對不對得起我妹妹?”
墨非煙氣惱的瞪著他:“沒有證據不要亂說話,你這樣會害死人的。”
“沒有證據我就不會這麼說了。”聶子逸氣咻咻的指著墨非煙,“你身為有婦之夫,還公然跟別的女子調情,難道你就不知道羞恥兩個字是怎麼寫的嗎?”
墨非煙氣的咬住限下唇,齊悅聽到這裏,已經是想當的生氣了。她清叱一聲:“三公子不要亂說,煙兒跟我隻是朋友。”
“朋友?”聶子逸再次冷笑,聲音爺是齒縫裏刮進來的涼風,“朋友?如果照你這樣的標準,那這朋友的關係也太曖昧了吧?”
墨非煙板著臉,淡淡的問:“三哥,你是什麼意思?你想幹什麼?”
聶子逸斜乜著她,反問:“你說我是什麼意思?”
墨非煙攤開雙手,搖了搖頭:“恕我愚鈍,我實在不清楚三哥的意思。”
聶子逸指碰上齊悅,再看看墨非煙,不客氣的道:“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瑩兒現在不在府中,你們兩個竟然勾勾搭搭,就算我想咽下這口氣,隻怕也咽不下。”
墨非煙知道是場誤會,不過她現在的身份畢竟是男子,誤會是她事小,誤會齊悅就不好了。雖說齊悅對她很有點意思,畢竟什麼也沒有發生,如果齊悅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之後,一定不會再有這種想法。她長吸口氣,沉聲道:“三哥,你誤會我不要緊,可是你誤會景華郡主就不好了,她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子,而且還是我們府中的貴賓。”
聶子逸發出一聲冷笑:“我就知道你會維護她。”他拖長了聲音,陰陽怪氣的道,“這也難怪,奸夫****,當然要包庇縱容了。”
齊悅氣的臉都白了,顫聲問:“你在胡說什麼?”
墨非煙不得不替齊悅出頭,她的臉上還印著一個五指的掌印,身高也隻及聶子逸的胸部,但她抬頭挺胸的樣子,一點也不渺小。她提高了聲音,銳聲道:“三哥,話不要亂說。你對我有什麼不滿,盡管發泄到我身上好了,人家齊悅還未成親呢。”
聶子逸陰笑:“現在你們知道丟人了?,剛才你們不是很大膽,什麼都不在乎嗎?”
墨非煙臉色微微一變,卻還是極力保持著鎮定:“三哥,我剛才已經你解釋的很清楚了,那完全是場誤會。”
“我不會相信你的話。”聶子逸堅持已見,“我剛才看得清清楚楚,你分明就是喜歡上了齊悅。”
墨非煙隻覺得搞笑,她是個女人啊,怎麼可能喜歡女人?
齊悅聽了這話,臉頰由白轉紅,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聶子逸見狀,更覺得有理,振振有詞的道:“怎麼樣?我說對了吧?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墨非煙認定他是在無理取鬧,懶得理他,轉身對齊悅道:“郡主,別理會他,我們先離開這裏。”
齊悅微微點頭,兩人一前一後,沿著湖畔朝前走去。
這下聶子逸勃然大怒,他急追上來:“娘娘腔,你今天不說清楚,就別想走。”
墨非煙氣怔,倏的回頭,厲聲道:“三哥,你不要沒事找事?”
聶子逸最惱火的就是別人這麼跟他說話,他往前跨了一步,擋住了墨非煙的去路。“你還想到哪裏去?”
墨非煙皺著眉梢,清俊的臉龐露出極不耐煩之態,她懶得和聶子逸糾纏。
聶子逸眸底燃燒著怒火,他一把掐住了墨非煙的脖子:“你做了對不起瑩兒的事,居然還敢這麼理直氣壯?”
墨非煙被掐得兩眼泛白,她咳嗽著回答:“我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瑩兒的事情,你不要在裏血口噴人。”
齊悅嚇壞了,急忙過來扯住聶子逸:“你瘋了,快把煙兒放開。”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也是由她而起的,她不能袖手旁觀。
盛怒中的聶子逸,聽到這些話,直入火上澆油一般,他怒氣衝衝的道:“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男人是不能隨便風流的!”
說完,迎頭就是一拳。
墨非煙隻看到,一隻好大的拳頭,對著自己揮來。她想避,但避不開這速度,想躲,也沒有辦法躲開。
拳頭結結實實的擊中了胸口上方,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痛讓墨非煙發出一聲慘叫。這一拳給她的重創,幾乎和上次一樣,震得她胸口發麻,同時,她也感到眼前發黑。
沒想到聶子逸居然真的動手打人,齊悅尖叫一聲,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墨非煙。
墨非煙臉色蒼白,張口欲說話,喉頭卻是一腥,“哇”的一聲吐出口血來。
鮮血濺紅了齊悅的白衣,她的臉色並不比墨非煙好看,因為氣憤的緣故,反而發抖:“聶子逸,你實在太過份了!”
聶子逸也傻眼了,他隻想給墨非煙一點教訓,沒想到墨非煙居然這麼不經打,隨便一拳,就打得墨非煙吐了血。看著蒼白無血色的墨非煙,嘴角的那抹腥紅,他忽然有種心疼的感覺,嘴上卻還在倔強:“這都是他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