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點化不開,故弄玄虛(1 / 3)

雨下得很大,剛開始淅淅瀝瀝,半個時辰後,豆大的雨點直線般的從天空傾瀉下來,等到中午時分,雨水更是瓢潑碗倒,“嘩嘩”的下個不停。

墨非煙和聶子瑩相對無言,對著窗外的雨幕發呆。

“煙兒,怎麼這次大哥去了好幾天,都沒有回來?難道發生了什麼變故?”聶子瑩不無擔心的問?

墨非煙托著腮幫子懶懶的回答:“我也不清楚,以大哥的行程,他應該回來了。”

窗外秋雨下個不停,攪得人心也不安寧。

聶子瑩長長的歎了口氣,怔怔的望著雨簾,悶悶不樂。

半個時辰後,雨勢稍歇,院子裏傳來了仆人的聲音:“大公子回來了,大公子回來了。”

墨非煙和聶子瑩相顧對視,不約而同的站起身子,撐了雨傘便往外走。

當她們來到大廳時,林玉堂、祁遠、方正都已經來到大廳。再看聶子靖,淋得跟落湯雞似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幹的地方,全都濕漉漉的。

墨非煙嗔道:“大哥都淋成這樣了?還是先換件衣服再說吧?”

聶子靖意味深長的瞥了她一眼,這才去換衣服。

聶子瑩憂心重重的問:“怎麼沒看到三哥?難道又生出什麼變故?”

祁遠淡然道:“靖兒還沒有告訴大家,還是等他換了衣服過來再說吧?”

墨非煙卻覺得,剛才的聶子靖望向她的那一眼飽含著許多內容。雖然連她也說不出來是哪裏不對,她總覺得聶子靖那樣的眼神是罕見的,稀缺的,也是例外的。

不一會兒,換好了衣服的聶子靖從內室走出來。

聶子瑩趕著問:“大哥,怎麼沒看到三哥?你沒把他救出來?到底是怎麼會事?”

林玉堂也問:“靖兒,快把情況告訴大家?”

聶子靖挺立如同標杆,神色卻比雨幕籠罩的天空還要肅穆。呆了半晌,方道:“事情沒有辦成,他們不肯放逸兒回來。”

林玉堂急道:“是不是康親王嫌銀子少?大不了我們再湊些銀子,一定要把逸兒救回來,否則你父王和娘親都會坐臥不安的?”

祁遠卻像平時一樣歪倒在太師椅上,隻有那對精明的眼睛,閃爍著光芒,緘默不語。

墨非煙見狀,直覺告訴她,一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以聶子靖的能力,這件事不可能辦不到,除非……有人從中阻滯。

聶子靖突然回過頭來,對林玉堂道:“舅舅,你帶著瑩兒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想跟正兒和姑父商量。”

林玉堂氣的直翻白眼:“你還知道我是你舅舅?什麼事情都不告訴我,你是什麼意思?”

直到這時祁遠才出聲道:“林兄,靖兒心情不好,你還是別煩他了,先帶著瑩兒離開這兒吧,等我們商議好了之後,自然告訴你結果。”

林玉堂氣的一步三晃,不情不願的帶著聶子瑩離開了大廳。這時大廳中除了聶子靖,還有墨非煙、祁遠、方正三人。

聶子靖這才回過身來,麵對著祁遠說道:“姑父,這次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辦?”

“我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怎麼幫你?”祁遠正了正身子,雙手交疊在胸前,點著下頜問:“事情到底怎麼樣?”

聶子靖長吸口氣,緩緩道來:“這次事件的主謀,根本就不是康親王。”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就連方正也禁不住動容,祁遠更是臉色一沉,而墨非煙卻意外的瞪大眼睛,足足凝視了聶子靖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說主謀不是康親王,難道……是當今皇帝?”

聶子靖無奈的點頭:“正是。”

方正忽道:“既然主謀是皇帝,那必定與撤藩有關。”

聽到方正的話,墨非煙禁不住朝方正瞥了一眼,一直以來,她總以為方正行事可靠,可是思維一般,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原來方正心思也極慎密。

祁遠望著雨幕,一字字的說:“你還是直接說出來吧?”

聶子靖閉上了眼睛,痛苦的道:“皇上命康親王拿下了逸兒,其實是在逼我就範。”

墨非煙急問:“他要拿你怎樣?”

聶子靖不敢直視她的目光,眉梢一剔,咬牙道:“皇上要我迎娶長樂公主。”

宛若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來,墨非煙機伶伶的打了個寒噤,連連往後退了好幾步。一時間百轉千折,許多話都梗在咽間,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祁遠分析道:“你的意思是說,皇上和康親王設的局,專門引逸兒上鉤,目地就是請君入甕?”

聶子靖臉色一黯:“正是如此。”

方正驚愕的直搖頭:“沒想到皇上處心積慮的布下此局,用心真歹毒。”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難道大哥能抗旨嗎?”墨非煙隻覺得心痛如絞,可說出來的話,偏又聽著極為無情,倒顯出比平時尖酸的刻薄來。

聶子靖望著祁遠問:“姑父,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祁遠像是陷入深思一般,沒有回答他。

聶子靖像是在自言自語:“若是不答應聖上的要求,逸兒他性命難保;若是答應了聖上的要求,我實在意難平。”

祁遠思忖了片刻,才悠悠的道:“這件事我不能做主,得問過王爺的意思。”

聶子靖眉梢一緊:“父王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我怎麼能告訴他這些?”

祁遠正色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無論你答不答應,一定要讓你父王和娘親知道。我雖然是你的姑父,總歸是個外人,還是要聽你父王的。”

方正也道:“那大哥什麼時侯去見父王,我和煙兒陪你一起去?”

祁遠起身道:“事不宜遲,當然盡早去見王爺,莫說讓靖兒一個人去,我們都應該去見王爺。雖然沒有辦法,也必須要群策群力。”

墨非煙略帶茫然的點頭:“那好,我們現在就去見父王,我們一起去,看父王是怎麼說的?”

祁遠長歎一聲,像是在罵自己:“讓你早點表白,卻又不肯,現在沒有這個機會了,就算後悔也晚矣!你真是太糊塗了,太糊塗了!”

方正聽得不解:“姑父,你在說誰?”

祁遠伸手在半空畫了個圈,似笑非笑的道:“是你、是我、也可以是他!”

方正搖頭:“姑父,你現在越來越喜歡,故弄玄虛了?”

“非也非也!不是姑父要故弄玄虛,是姑父也無可奈何。”祁遠說到這裏,率先衝入雨中。

墨非煙就跟在聶子靖的身後,明明近在咫尺,卻感覺那麼遙遠,伸手不可觸及,她突然有些後悔。若是早一點告訴聶子靖她的真正身份,或者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了?

錦繡閣。

雨聲淅瀝,迎風微涼。

聶知秋躺在榻上,聽完聶子靖的話後,忽的一聲坐起來,大驚失色的問:“靖兒,你是說皇上他讓你娶長樂公主?”

聶子靖隻能點頭。

聶知秋重重的往塌上一靠,苦笑道:“皇上啊皇上,我們晉王府向來沒有謀反之意,你為何一定要逼我們呢?”

祁遠勸道:“王爺,既然皇上處心積慮布了這麼久的局,看來這次我們是在劫難逃了?”

墨非煙有點想不通,皇帝招聶子靖為婿,這和撤藩有什麼關係?

祁遠似乎看出了她的疑問,解釋給她聽:“如果說我們晉王府是皇上的心頭大患,靖兒就是大患中的大患!靖兒雖然是王爺的世子,卻並沒有世襲爵位,反而在沙場上揚名立萬。現在北突已平,南境安穩,皇上最大的心病就是這幾大藩王。”說到這裏,他瞥了聶子靖一眼,繼續道,“我們晉王府坐擁二十萬精兵,居各路藩王之首,而靖兒本就是大將軍,這二十萬精兵在這隻猛虎手中,你說皇帝怕還是不怕?”

墨非煙鬱悶的歎了口氣:“可是撤藩的傳聞在兩年前就已經傳開了,齊悅嫁入我們晉王府,正是兩大藩王聯姻,自從聯姻後,皇帝有所顧及,根本就不敢輕易招惹我們晉王府,這次的事情,實在太讓人意外了!”

“雖然意外,卻在情理之中!”祁遠微眯著雙眸,凝望著雨色,“皇上已經足足忍了兩年,他不敢再等下去,他怕我們晉王府的勢力進一步擴大,更怕我們和良王府聯手謀反。”

墨非煙氣極:“皇上分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大凡帝王,都懂得權謀之術,他才不會放任這些藩王坐擁一方,勢力增強,他必定要想出辦法瓦解這些藩王的勢力,這才能高度集權,坐擁天下,高枕無憂。”

墨非煙聽到這裏,險些哭出來:“所以皇上才讓大哥娶長樂公主,決意把大哥囚禁在他的身邊,同時分解晉王府的實力,讓晉王府無力謀反?”

祁遠點頭:“正是這個道理。”

想到聶子靖即將成為皇帝的乘龍快婿,墨非煙就又想哭泣。怎麼會這樣?事情發展的太讓人意外了?

聶知秋聽到這裏,也忍不住道:“因此皇上才設局抓走了逸兒,逼靖兒不得不就範!”

聶子靖隻是站在那裏發呆,他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娶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雖說他在朝中多年,根本沒有見過這個長樂公主,連她的樣子都不知道?更可悲的是,這就意味著中,他將和墨非煙永無結果,永遠也無法交集。

墨非煙想了想,忍不住又問:“那父王是什麼意思?”

聶知秋沉聲道:“我不支持靖兒娶長樂公主,更不願意看到靖兒委屈。”

集體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到雨聲也停止,聶子靖才抬頭問:“父王,若是我不答應皇上的條件,那逸兒怎麼辦?難道一直讓逸兒被皇上關押,成為皇上手中的一個人質?”

聶知秋看了他一眼:“你放心吧,現在皇上根本就不敢動逸兒,投鼠忌器,打狗還要看主人,你是大晏國最好的武將,我們晉王府又是大晏國最強大的藩王,皇帝他未必有這個膽量敢動逸兒。若是皇帝真的敢動逸兒,那麼我們……”

聶子靖惶惑的看著父親,驚訝的問:“父王,你不會是要謀反吧?”

“我們雖無謀反之心,可是皇上卻有逼宮之意。”聶知秋說到這裏,仿佛倦極似的倚在床頭,大聲的喘息起來。嚇得一群人上前拍背的拍背、撫胸的撫胸。

“父王,你多保重,不必為了孩兒的事情影響心情。”聶子靖沉重的說道,“孩兒知道該怎麼辦,也知道該怎麼應付。”

聶知秋邊喘邊笑:“你知道什麼?父王一直都不希望你在外帶兵打仗,你卻從不肯聽父王的,所謂福禍自招,便是這個道理。”

祁遠相勸:“王爺,這一點靖兒還跟你真像,你年輕的時侯不也是這樣?”

聶知秋點頭道:“正因為我是這樣,所以我才不想讓靖兒走我以前的舊路。可我萬萬沒想到,靖兒不但走上了這條路,還比我走的更加堅決徹底。”

聶子靖直到此時才明白父親的苦心,然而事到如今,悔之晚矣。再想到墨非煙,更是心如刀割,經過祁遠的提點之後,他基本上能夠確定墨非煙的真正身份。他原想著,逸兒喜歡的也是煙兒,作為哥哥,他不應該和弟弟爭奪同一個女子;直到賜婚的消息傳來,他才意識到,自己錯的是多麼離譜?為什麼能愛的時侯不肯去愛、不敢去愛,直到不能愛了,才追悔莫及?

墨非煙隻覺得心亂如麻,她可以什麼都不管不問,但她受不了聶子靖將被賜婚的消息。她原以為,在一切都平靜了之後,她會找到一個適當的機會跟聶子靖表白,沒想到這一天沒有到來,而聶子靖的婚事卻提前到來?

方正一直都沉著臉,不言不語,他也覺得很難過。不管怎麼說,他自幼在晉王府長大,雖然是聶知秋的義子,聶知秋卻待他親若子侄,三位公子又是一起長大,親如兄弟。看到聶子靖這樣痛苦,他心裏也不好受。忽然又想到了聶子瑩,若是他當年能夠勇敢一點,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墨非煙,成為墨非煙的妻子。

祁遠忽道:“王爺,你不支持靖兒接受賜婚,那要怎樣給聖上一個合理的答覆?”

聶知秋老謀深算的笑了:“妹婿,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怎麼連這一點都沒想通?”

祁遠眸光閃了閃,有些無語的搖頭:“莫不是王爺要給皇上奏折,決定傳爵位給靖兒?”

聶子靖聽的很糊塗,沒有明白父王的用意;聶知秋卻點頭道為,“這是我隻能想到的辦法。”

“這個雖然不是最好的辦法,卻是唯一的辦法。”祁遠分析事情的利弊,“若是靖兒封爵,自然不可能離開封屬地,皇帝嫁女,除了和親,也必不會出晏都,除非內臣外遷。這樣以來,倒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把皇帝的賜婚推卻。不過,這樣隻怕更要開罪皇帝了。”

聶知秋不服氣的喝道:“怕什麼?我們晉王府地處易州,國之邊境,就算皇帝心頭再火,難道他還會大軍壓境,直奔我們易州不成?隻怕到時南蠻人也會趁機興兵作亂,事態嚴重,更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