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親這麼說,聶子逸和聶子瑩兩兄妹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聶子逸瞥了妹妹一眼,幹笑幾聲:“娘,你想的真是太多了,我這麼不爭氣,到處闖禍,若是真的把整個王府交到我手上,你不怕我把整個王府都敗了?”
“哼!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林玉燕又氣又恨,眼淚也不自主的落下來,“若不是你,你哥哥能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聶子逸隻覺得汗顏,他確實連累了大哥。
“娘,三哥也是無心之失,但是我不明白,娘為何一定要趕走煙兒呢?”聶子瑩不知道原因,一直在追問這個問題。
林玉燕不禁為這氣結:“瑩兒,雖說出嫁從夫,可你記住,煙兒是入贅到我們王府,你應該當家作主。可是現在,你極力的維護著煙兒,任憑他在王爺麵前就你三哥的壞話,你到底是明白還是糊塗?”
聶子瑩臉上陣紅陣白,就算煙兒在父王麵前說了,又能怎麼樣?三哥本來就不行。但是娘要把煙兒趕出王府,這個就問題嚴重了。她躊躇了一會兒,終於說道:“娘,就算煙兒做的不對,你也不能把她趕走啊?”
“煙兒本來就是入贅我們王府,把他趕走隻不過是一件平凡事,大不了娘以後再替你招個好女婿。”
林玉燕也是氣極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聽在聶子瑩耳中卻是步步驚心了。原來她的婚姻與愛情無關,全都憑父母的喜好,早知道這樣,她情願這輩子都不回來了。被母親這樣搶白,聶子瑩真是覺得沒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捂著臉跑開了。
“瑩兒……瑩兒……”聶子逸見狀,隻好追了出去,臨出大廳,不忘對母親說了一句,“娘,你今天對瑩兒說的話實在太過份了!”
直氣的林玉燕一個人眼淚長流。
聶子逸追出去後,看到瑩兒哭的格外傷心,禁不住安慰她道:“瑩兒別哭,娘今天是有些過份,你不要跟她計較。”
聶子瑩伏在柱子上哭了很久,哽咽道:“三哥,我……我真沒想到娘會這麼說?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回來?”
聶子逸也黯然神傷,忽然瞥見方正從對麵過來,神色倉皇,便強打精神:“方兄。”
方正的目光從看到他們兄妹開始,就牢牢的落在聶子瑩的身上,根本無心理睬聶子逸,不住的問:“瑩兒這是怎麼了?”
“這個一時半會兒我也沒法給你說清楚。”聶子逸皺了皺眉,又問,“你見到煙兒沒有?她在哪裏?”
“你不知道嗎?煙兒這兩天出去收租了。”
“收租?”聶子逸真痛恨自己粗心大意,難怪這兩天沒看到煙兒,原來她根本就不在府中?在自責中,他又問,“那你知道她什麼時侯回來?”
方正搖搖頭:“她昨天已經出門了,說是過兩天就回來,你找她有什麼急事?”
聶子逸想了想,歎了口氣,“方兄,你幫我照顧瑩兒,我去去就來。”說完大步朝院中走去。
這怎麼辦,看娘的樣子,若是煙兒沒有給她賠禮道歉的話,她是不會罷休的,可現在煙兒並不在府中,這要怎麼辦?這些天來煙兒都對他避而不見,就算他去找到煙兒,煙兒也未必肯理他?正想著,迎麵傳來一聲脆笑,“聶子逸,你在幹嘛?”
聽到這個聲音,聶子逸眼睛陡地亮了:“齊悅。”
齊悅披著雪白的狐裘,手中抱著一個暖爐,厚厚的毛領映得膚色白皙中透著清麗,美的大氣婉然,不過看她這身打扮,倒像是出門的樣子。聽到聶子逸直呼其名,她不禁皺了皺眉,冷聲道:“聶子逸,你是不是應該叫我一聲二嫂?”
聶子逸尷尬的笑了一下,弱弱的叫了聲“二嫂”,便言歸正題。“二嫂,你這身打扮,打算到哪裏去?”
自從嫁給聶子然後,齊悅和聶子逸見了,隻打聲招呼,說句也很少超過三句。一來是為了避嫌,二來也是不想尷尬麵對。現在聽到聶子逸這樣問,齊悅禁不住揚了揚秀眉,問:“我到哪裏去,一定要告訴你嗎?”
聶子逸顯出從未有過的認真表情,真誠的說:“二嫂,煙兒她得罪了娘,娘要把煙兒趕出王府。現在煙兒不在府中,我想去找煙兒回來跟娘陪個不是,又怕她不肯理我,若是二嫂有心,可不可以幫我找煙兒回來?”
齊悅一對秀目瞪的很大,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他半天,才問:“你不會是騙我吧?”
“二嫂,這都什麼情況了,我怎麼會騙你呢?因為這件事,娘氣的都不肯吃飯……”聶子逸長吸了口氣,俊秀的側臉在冬日的溫陽下顯得格外分明。
齊悅又仔細的盯著他,看了很久,才點頭道:“希望你沒有騙我。我這兩天和你二哥說了,正好打算回娘家走一趟,既然府中出了這麼大的事,那我就先去找煙兒回來吧?”
“多謝二嫂。”聶子逸麵露喜色,甚至還抱拳道,“二嫂真是寬宏大量。事不宜遲,二嫂還是盡快出發吧?”
齊悅點了點頭,轉身朝外走。聶子逸卻揚聲喊道:“快給少夫人備馬車。”
齊悅出了晉王府,直奔宇陽。宇陽雖然在易州地區的範圍內,卻是和良王府所轄的涼州毗鄰,就算騎上最快的馬,來回也要足足五天。墨非煙之所以會到宇陽收帳,隻是想避開聶子逸,若不是因為他,聶子靖怎麼會娶那個什麼長樂公主呢?
看到齊悅出現在客棧時,墨非煙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詫異的問:“悅兒,你怎麼來了?”
“什麼也別說,什麼也別問,你把差事交待一下,馬上跟我走。”
墨非煙困惑之極,但從齊悅臉上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絕對有事發生,便匆匆的跟身邊的副手交待道:“你在這兒收完了租再回易州,我現在有急事要趕回去。”
這才跟著齊悅上了馬車,鑽進馬車,她就急問:“到底王府出了什麼事?”
“王妃她以為你慫恿王爺,讓王爺把王位傳給你的二哥。她現在很生氣,不肯吃飯,還說不再認你這個女婿,要把你趕出王府。你現在跟我回易州,先給王妃認個錯。”
墨非煙冷冷的笑了:“要趕我出王府?那正好,那就讓她把我趕出王府吧,現在聶子靖都娶了公主,我呆在王府還有什麼意義?”
齊悅白了她一眼,她知道煙兒分明是在口是心非:“就算你不為王妃考慮,你也要想想大哥,你想想當初大哥走的時侯,你答應過他什麼?”
墨非煙臉上掠過一絲苦澀的幽怨,還是齊悅最懂她的心思,為了聶子靖,為了那樣的一個承諾,她決不會輕易離開晉王府,也許有一天,她能等到聶子靖回來。
馬車急速的往著易州城的方向趕,兩旁的事物也不斷的往後漂移,車廂裏內坐著焦急的墨非煙和齊悅。
齊悅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忍不住問:“煙兒,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墨非煙朝她點頭:“怎麼不能?你問吧?”
“你會不會順從王妃的意思,支持聶子逸做王爺的接班人?”
墨非煙堅定的回答:“不會。”
齊悅心下一喜,接著又是一驚,“你不會是因為我,才在王爺麵前說聶子逸的壞話吧?真沒想到,你這樣支持我相公。”
墨非煙唇角上揚,無聲的笑了:“你別做夢了,怎麼可能,是我覺得聶子逸根本就不行,你看他這些年來都辦的什麼事?”
齊悅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這倒是真的,不過,要是你堅持已見的話,我怕王妃真的會趕你走。難道你忍心得罪王妃,若是大哥知道……恐怕也不會高興!”
墨非煙自嘲的聳了聳肩膀:“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我有辦法說服王妃。”
齊悅這才鬆了口氣,看了看遠方的天空,不無擔憂的道:“也不知道王妃她現在怎麼樣了?她是不是還在絕食?”
事情和齊悅想的一樣,林玉燕仍然在絕食,而且這次她的態度強勢,決不低頭,短短幾天時間,已經引起了全家男女老少的一致不安。
錦繡閣廳內,聶知秋急的惴惴不安,走來走去。
以聶淩霜為首、聶子逸、聶子瑩、方正,都聚集在廳中,麵麵相覷,焦急萬分。
看到林玉堂從內室走出來,聶知秋急著上前問:“怎麼樣?夫人肯吃飯沒有?”
林玉堂麵露難色:“我求了王妃很久,可王妃怎麼也不肯吃。”
聶淩霜急了:“這怎麼行?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
聶知秋又是生氣又是心疼:“年紀一大把了,還像個小孩似的鬧絕食,真是氣人!”
聶子瑩擔心母親:“父王,那我們怎麼辦?”
聶子逸瞥了她一眼:“能怎麼辦?我們再進去勸勸娘吧?”說著往內室走,聶子瑩緊隨其後。
聶淩霜悶悶的歎了口氣,“事到如今,看來我們隻有順從王妃,她才會罷休。”
林玉堂瞥了她一眼:“王爺自有主意,姑奶奶急也沒用。”
正說著,卻看到祁遠手中拎著鳥籠,興興頭頭的衝進來。他看到這麼多人,不由得道:“大家全都在這兒啊?那打擾了,不好意思啊?”說完拎著鳥籠匆匆而去。
聶淩霜又氣又急:“相公,相公。”待她追出去,祁遠已走得遠了,不過他走的方向,應該就是帳房。見此情形,聶淩霜微微一笑,朝聶知秋說道,“大哥,跟我一起回閑雲閣,我有事麻煩你。”
聶知秋怔了怔,沒有多問,反而跟著妹妹來到閑雲閣。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接著房門推開,祁遠匆匆地捧著鳥籠走進來。看到聶淩霜用手支著下頜,斜乜他一眼。再看聶知秋也在,正氣定神閑的拿著茶杯品茗。
祁遠愣了一下,打了聲招呼:“王爺來了。”又來到妻子麵前,“夫人,剛才我到帳房領這個月的月錢,可是明叔說你把錢領走了?”說到這裏,頓覺不妙,四下裏張望了一下,驚慌失措的高呼起來,“不對啊?怎麼屋子裏好像少了點什麼東西?”
聶淩霜冷眼瞥了瞥,沒有搭理他。
祁遠東看西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氣急敗壞的問:“怎麼我的字畫不見了?”又問,“我的文房四寶呢?”再一聲,“我的古董呢?”又往前走了幾步,“噯,我的鳥籠呢?我的畫眉呢?怎麼都沒了?”
聶淩霜這才抬起頭,神情悠慢的說道:“賣鳥糧也要錢的,我哪有那麼多閑錢養你的鳥?以後不止那些鳥,隻要有人不肯做事,也不肯管事,一律不養,連人帶畜生統統不管。”
祁遠嘿嘿一笑,湊到妻子麵前:“夫人,你不會說的……是我吧?”
聶淩霜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他:“你剛才不是去了帳房嗎?今天是二十啊,你應該第一個去帳房領月錢的?”
祁遠一本正經的回答:“是啊,我是第一個跑去的,不過帳房說我這個月沒有月錢。”
聶淩霜姣美的臉上浮現出帶著小陰謀的微笑:“不隻這個月,下個月,下下個月,以後你都不會有月錢。”
祁遠無比惆悵的歎氣:“夫人,這怎麼行啊?你知道我,每個月少一文錢也不行的。”
聶淩霜突然翻臉,“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我真是氣的都快急火攻心了。我和你成親這麼多年了,全靠大哥的疼惜,讓我們住在王府中,吃穿用度和王妃一樣,整個王府全靠大哥一個人撐著。我呢?雖說在王府中幫忙,平日裏也不過是和王妃話話家常,林管家雖然是王妃的親弟,卻一直幫忙打點府中的雜務,你呢?美其名曰,你是軍師、智囊,說得難聽一點,你就是個大米蟲、大飯桶!平時也就罷了,現在都快鬧出人命了,你總是躲著不管!”
祁遠別過頭,抿著嘴,沒敢說話。
聶淩霜一看就更生氣了,兩隻手比劃著說:“我就算養的阿貓阿狗,在這個時侯也會‘汪汪’的叫兩聲,‘喵喵’的喊兩下,你可倒好,真成了甩手掌櫃,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問?”她的手指都快戳到祁遠的腦門上去了,“你到底還是不是人啊?我今天告訴你,你要是照這樣下去,不光是沒有月錢,沒有字畫、沒有畫眉、沒有古董、沒有文房四寶。”說到最後拍了拍胸膛,“以後連老婆都沒有了!”
祁遠嚇的把拳手擋在嘴唇上,聽妻子說到這裏,大呼起來:“夫人啊,沒這麼嚴重吧?”
聶淩霜朝他“嗬嗬”一笑,“那你就盡管試試好了?”
祁遠急的看看這個,瞅瞅那個,聶淩霜是幹脆別過頭不肯理他,而聶知秋卻朝他直翻白眼,看到情形不妙,他也有點急了。
這時,聶淩霜倒了杯茶給他:“相公,這是我剛剛泡好的雲山霧峰,很濃很釅,很合適你。你現在喝杯茶,晚上睡覺的時侯好好想個辦法,想個好辦法出來,哄王妃吃飯。”
聽到這裏,祁遠才恍然大悟:“噯喲夫人,你真是……從門縫裏看人,把人都看扁了。”說著一屁股坐下來,“就算你讓我想辦法,也不用搞這麼多事,根本不用這麼對付我,這件事容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