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2)

兩個半小時,她坐在高鐵上,聽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淩厲冷冽像是在淩遲著她的心。她不敢打電話過去問情況,生怕一接通之後那邊會傳來什麼不好的消息。

許君瀾已經提前問好了醫院的地址,所以一下高鐵就帶著她搭上出租車往醫院趕去。沈傾城歪著頭望著窗外這熟悉的一切,當初那段回憶裏的畫麵接踵而來,一幕接著一幕,擊得她措手不及。

到了醫院,電梯門打開,她卻不敢再往前一步。手緊緊的攢住許君瀾的衣袖,像是要把衣角硬生生的扯下來。最後還是許君瀾攬過她的肩,把她帶了出去。

手術室外麵站了很多人,程樂溪正倒在顧銘的懷裏痛哭不已,蘇芯亦和沈易哲也是滿臉悲痛,另外還有程家其他陌生的,熟悉的兒女子孫。她剛想往蘇芯亦旁邊走去,餘光一掃,猛地停住,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顧子卿孤冷高瘦的身子赫然立在人群中,他倚著牆壁而立,微低著頭,清冷蒼白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照出一片恐怖的慘白,側臉孤寂哀傷,右手中指夾著一支燃著的煙,明明滅滅地火星已經燒到了手上的皮膚,他卻毫無感覺,直到旁邊有護士來提醒醫院不能抽煙,他才茫然抬頭。

有人借此開始對他罵罵咧咧,說都是因為他連個‘景榮’都管不好,到頭來還落得個不明不白的處境,害的老爺子聽說消息之後就開始為他擔心,最後才會舊病複發導致現在病危。還有人說他根本就是狼心狗肺,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著抽煙為著自己,老爺子算是白疼他一場。

那些話落入她的耳中,都讓她憤怒不已,恨不得衝上去跟他們理論一番,可那個人,那個從來一身風光笑容戲謔孤傲的男人,卻始終不言不發的任他們說罵。

隔著很遠的距離,他毫無焦距的目光往後看了一眼,然後就再也轉不開。他們隔著千萬人群對視,卻像近在眼前般明白對方此刻的心情,並不清晰的燈光下,她仿佛看到了那藏在他眼底,閃爍的淚光,和無法原諒自己的愧疚。

他的視線很快滑過她,落到許君瀾搭在她肩上的手,隨後,麵無表情的轉過臉,繼續等待。

程正對他有多好,有多以他為驕傲她心如明鏡,可自他回國後接手‘景榮’,就很少陪伴過他老人家,當初在B市也很少去看望他。而如今,‘景榮’的危機,他自己的身體,他還未處理好這一切,這個疼愛著他的老人,很有可能就要離他而去。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如同大多數人,悄無聲息的落淚,幾乎哭得喘不過氣,許君瀾就站在一旁陪著她,一直到了酒店,他都沒有離開半分。

她哭得累到不行,終於睡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見躺在一旁的沙發上,身上蓋著薄薄的毯子,皺著眉睡得並不安穩的許君瀾。窗簾半拉,有日光透過另一邊照了進來,他的臉色也並不比她好到哪裏去。她鼻頭一酸,輕輕的下了床走到他麵前蹲下,把頭靠在那餘下的一小點空間,挨著他閉上眼睛。

許君瀾很快醒來,剛動了下身,下意識的就伸手去護住她的腦袋。手掌蓋在她的眼睛上,感覺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刮著掌心,才柔聲道:“醒了?”

她嗯了聲,哭了一整夜眼睛都開始發漲發澀,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眼眶又開始發酸。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他:“你睡得好嗎?要不要去床上躺一會?”他順勢抱住她的腰,輕輕往上一提把她摟到沙發上坐下,把她的頭轉到自己麵前,仔細認真的打量她腫脹的眼睛:“我還好,倒是你,哭了一晚上,現在眼睛是不是很痛?”

說完他就要伸手去摸她的眼睛,被她一偏,躲開了。“我沒事,等會用熱毛巾敷一下就好了。”許君瀾看著她沒說話,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正當她想說些什麼來轉移話題,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他的臉上閃過一絲僵硬,沈傾城探頭想去看是誰,卻被他躲開。他鬆開手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目光閃爍的說:“我去接個電話。”

沈傾城微笑著點頭,待他走到陽台,才漸漸斂了笑意,盯著他的背影出神。雖然他躲得快,可她還是看到了模糊的三個字——陳院長。不知為何,她心底隱隱覺得有些東西在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