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茵茵喊出最後一句,沐夜的臉上,卻劃出一絲冰冷的笑容,她盯著大夫人的臉,像是要用目光剜出她的心一般,冷冷吐出一句:
“廢太子造反?趁亂擄人?蕭玉寧,你就隻能編出這樣荒唐的借口了嗎?你以為用沐麟的死穴來壓他,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嗎?他是沐麟,他的手段,你最清楚的。”
蕭玉寧是大夫人的全名,沐府裏已經很少有人記得這名字了,隻是,沐夜早就將她們每個人的名字刻入心中,至死,都忘不掉。
其實沐夜早就看破了這群所謂的“叛軍”,他們身上的銀色鎧甲亮的晃眼且新的連一道劃痕都沒有,要麼是這支隊伍剛建不久,要麼這些行頭就是臨時趕做出來的;還有這群“士兵”,從頭到腳毫無一點軍人該有的樣子,頭盔是歪的,麵上的胡子拉碴,還有他們麵對沐夜時那痞子一般的調戲手法。沐夜避世很久是不假,卻也不是個傻子。可見大夫人她們演的這出戲,時間緊迫、漏洞百出,日後沐麟追查起來,露餡也是早晚的。
沐夜逼近她的臉前,冷眸相視:“今晚這麼熱鬧一場戲,你不要說隻有承恩一個被擄走了,你們幾個夫人交了大運,全部相安無事。”
沐夜這話剛說完,院子外麵噪雜的人聲越來越近,不多時,二夫人和三夫人帶著一群官兵進了院子,那群人是青衣走卒,各個長槍在手,沐夜一眼便認出他們是山下管府裏的地方兵。
沐夜的話應驗了。官府裏的衙役來的巧,保住了二夫人三夫人還“及時”的趕來了大夫人的院子,果然,從頭到尾被帶走的隻有承恩一個。
“沐夜!”
沐夜聞聲轉過身,一眼便瞧見了跟在人群後遲遲進來的四小姐沐盼盼。
那時站在院門下的沐盼盼,一臉的著急,麵色泛白,衣冠不整的她像是也與歹徒進行了一番搏鬥。而她手中正提著一個皮匣子,黑紅色的血從那上麵滴落下來。沐夜在看清她手中那物的一瞬間全身木然了,她怔怔地走過去一手奪過那匣子,端在麵前。
那是承恩的“射月”,裏麵五排針槽,每排十根,全部打空了,腕部的皮子上沾著大片的血,鮮血粘在沐夜的手上,那冰涼的觸感,刺痛了她的雙眼,刺痛她全身。
“我醒來時院子裏來了好多士兵,我一路殺去承恩的院子,可、可還是晚了一步,隻在院子裏找到了這個……”
沐夜緊攥著手中的“射月”,麵色慘白到了極點。
二夫人盯著沐夜看了會兒,又看看大夫人,問道:“姐姐,沐夜在這裏作甚?”
大小姐沐茵茵劍尖直指著沐夜的臉,對二夫人說道:“她剛剛衝進來,瘋了一樣,要害我娘親,還好你們來的及時。沐夜這丫頭學了一身的邪術,你們可要小心。”
二夫人眼珠骨碌碌轉了幾圈,一揮手,吩咐道:“還想趁亂反了不成?把她先抓了。這卞園的地形就這個丫頭最清楚,如今遭亂賊入侵,她定是跑不了幹係的。”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兩個官兵拿著繩子跑了上來,沐夜一心撲在那“射月”上,她的身後像是張了眼睛,腳下微移閃身躲開了那兩人的捆綁。沐夜幾步走到大夫人的身前,一手緊握著她的手腕,那力氣幾乎要將大夫人一把老骨給捏碎。
“承恩還活著嗎?”
“……”大夫人含笑看著她,像是不痛不癢。沐夜身後的二夫人急了,趕緊喊道:“你們做什麼呢?要等這瘋丫頭害死沐府的大夫人不成,趕緊綁了呀。”
幾個官兵又衝上來,壓著沐夜的肩膀,他們也算憐香惜玉的倒也未用多少力。沐夜一旋臂掙開他們的手,她一雙眼睛直盯著大夫人的雙目,傾身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定會給自己留條後路,你不過是怕承恩將來做了主會為難你,你今天保他一命,我沐夜對天起誓,將來承恩絕不會難為你。”
沐夜知道,現在她便是殺光了在場所有人,承恩也未必找得回來,她所能做的事隻有妥協,而作為這個沐府第一主母的大夫人蕭氏,正是她唯一可以妥協的對象。
大夫人揉了揉自己被攥的發疼的手腕,點點頭,笑著對沐夜說道:“好,那你就乖乖演完這場戲,還有……今天你說過的這句話,將來可不要忘了。”
沐夜雙目堅定。“絕不反悔,若有違背,天誅地滅。”
大夫人點點頭,滿意的笑了。那時的沐夜鬆下了身上的力氣,兩個官兵將她雙臂綁在了身後,應二夫人的吩咐又用牛筋繩在她身上多捆了幾圈,接著拖了出去。
沐夜回過頭,一雙眼睛隻盯著大夫人的臉,那時的蕭氏,眉目含笑,任誰都猜不透她那深如寒潭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