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睡話隻說了一半,此時他頭腦中一片空白,剩下的話終究不忍心開口。
倏然,他就想到不久前那些夜晚,那枝嘰嘰喳喳分外聒噪的銀桂。“如果要魂魄,你可以取我的,你放了小六。”阿睡一咬牙,話語脫口而出。
決絕的話音將落,阿睡便發現自己發不出一個音,眨眼之間咽喉就已經被人狠狠掐在手中,他連掙紮的力氣都使不上半分。
芙薇眸中盡是不屑:“你以為我是傻子麼?”
殺了他與取小六的魂魄後果完全不同,阿睡再不濟卻也是實實在在被記載在神仙譜中的。她隻是想試圖找回長僉,沒想過要搭進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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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芙薇掌心那團銀白的光即要消失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傳來,“不說你取她性命,就算你集了幾百個花魂,也沒法掩蓋長僉死了的事實。你做的不過是徒勞事。”
芙薇的神識迅速掃過熹微閣,直到麵前驟然出現一團雪白的毛球時的東西才冷聲道:“是你。”那日她在桂苑裏就是這隻凡人的兔子一直跟著她。
阿文並不接她的話,兀自說:“芙薇,是你執念太深。你以為他還在,可事實隻是你的臆想。”它嚅動著三瓣唇,聲音甚是低沉,但也有些得意。
她能在它麵前不聲不響地將人魂魄摘走,它也可以不聲不響闖到她的熹微閣來。
它轉過身安撫地看了眼阿睡和酒幺,示意無事。
在阿文提到長僉的那一瞬,芙薇動作微微一僵,臉色有了些許變化。
天庭不可能有人知道她與長僉之間的關係。芙薇並不言語,隻強自鎮定靜靜看著阿文。
“我知道司命星君的生死簿上不會記載這些,你一定奇怪我怎麼得知。你對長僉有執念,我在月老頭那裏替他牽了幾千年的紅線姻緣,神仙妖魔的愛恨情仇我再清楚不過。”
阿文不避不讓地與她對視,字字戳進她的心裏:“芙薇,長僉早就死了,你擺不脫的不過是自己的心魔,你不是愛他,也不是憎惡他,你過意不去的不過是自己的良心。其實,就算你搭上自己的命也救不了他,況且我還知道你不會願意以此為代價。”
“嗬嗬,”芙薇突然笑出聲,眼角甚至有淚意,俄頃她道:“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我亦不認識什麼長僉。不過就取了一株花魂,一個二個,這麼興師動眾。倘若今天將她要不回去,是不是接下來就是重宴親自來了?嗬嗬......”
說罷,手一抬一道銀白色的微光就朝著酒幺而去,芙薇勉強靠在扶欄邊。她失神地看著荷花池,無力道:“你們走吧。”
“芙薇”,酒幺輕聲叫她,卻不知該說什麼,將光握住手中,她默然片刻後帶著阿睡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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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已經走遠,芙薇適才的冷靜在這一刻盡數崩裂。她收回目光,木然地看著仍然留在原地的阿文,顫抖著開口:“長僉他真的......”
“嗯”,阿文幾不可聞地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