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遇森的眼睛已經通紅,陸子文冷笑著看他,說道:“哦對了,我是什麼時候爬上他的床呢……嗯,就在答應和你在一起後的第二天。你知道的,你的技術太爛了,閔琛的技術可比你好了不知道多少,嘖嘖,你真是個沒用的人,什麼都比不上別人啊。”
“陸子文……”
“我沒背景沒家世,你就有背景有家世了?羅遇森,華夏有句古話叫做五十步笑百步。你真像個可憐的小醜,坐井觀天,自以為……咳咳咳咳……”
羅遇森猛地從地上竄起,一拳就揍響了陸子文的胸口。
“陸子文!!!你他媽敢給我戴綠帽子,老子追你三年你還真當自己是個寶了?!你個人盡可夫的賤人,我比不上閔琛,我哪兒比不上他了?!”
一邊說著,羅遇森又是一拳重重地打向了陸子文的胸口。
羅遇森早已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簡直是在用殺人的力道去揮拳。陸子文沒有防備地被這一拳打得整個人都倒落在地,他竭力地捂著胸口,嘴角有血絲流下,臉色慢慢開始發青。
羅遇森全然沒有發現陸子文的異常,還在繼續罵道:“陸子文,你別以為你就是個好鳥,誰都知道你是用什麼樣的手段得到這個機會的。我告訴你,每次你和我說什麼你他媽非常重視這次的音樂會,我就覺得你是在我麵前炫耀,在給我戴綠帽!”
“藥……”陸子文顫抖著手指,掙紮地大口呼吸著。
羅遇森還在罵著:“嗬嗬,你以為你爬上了閔琛的床,你他媽就翻身了?我告訴你……”
“藥……藥……”陸子文掙紮著用手指摳著地毯,但是胸膛裏空氣慢慢消失、氣管縮緊的感覺,卻讓他沒有力氣動彈,隻能在地上艱難地爬著,艱難地小聲說著:“藥……藥……”
“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告訴指揮,我明天就讓業內所有人知道你是爬上了閔琛……咳,別人的床,才擁有這個機會的!”羅遇森還是不大敢招惹那個男人,隻能立即改口,又欺軟怕硬地說道:“到時候,你在業內就是個女表子,你別想翻身……”
“藥……”
陸子文狼狽地抓住了羅遇森的皮鞋,掙紮著抬起臉看向這個罵罵咧咧的男人。而後者仿佛這才發現黑發男人有些不對勁,驚訝地看向陸子文。
隻見陸子文的臉色已經發青發黑,他用一隻手死死抓住羅遇森的褲腳,一隻手艱難地指向自己的琴盒,出氣有、進氣無:“給我……藥……”
羅遇森被陸子文的表情嚇得整個人後退一步。
半晌,他才明白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子文有哮喘病,因為一直很少發作,所以羅遇森便也沒有放在心上。怎麼突然……就發作的那麼厲害?這怎麼會……
羅遇森猛然想到了自己剛才踹在陸子文胸口的那兩腳!
難道說……
羅遇森驚駭地又往後跌了一步。
陸子文早已因為呼吸被遏止住而整個人失去了力氣,隻有他的手指還死死地摳著地毯,指甲縫裏都多了許多纖維:“藥……”
短暫的恐慌之後,不知怎的,羅遇森突然冷靜了下來。他的腦子裏飛快地閃過剛才陸子文威脅他的話語,片刻後,他冷靜地跑到了陸子文的琴盒旁,隨便一找就找到了陸子文正常放在口袋裏的藥。
因為今天是要上場演出的大日子,陸子文特意定製的禮服上沒有一個口袋,所以他便將這藥放在了隨身攜帶的琴盒裏。
往日裏,他的哮喘並沒有特別嚴重,就算是從舞台上衝到休息室裏的時間也是有餘的。但是,今天被羅遇森那兩腳踹了以後,僅僅是一瞬間,陸子文便感覺整個胸口都發麻發痛,渾身的力氣都被剝奪了。
而如今,他能依靠的隻有房間裏的另一個人——
羅遇森。
但是,就在羅遇森拿了那罐噴劑後,卻表情冷漠地站在了陸子文的麵前。那無情的目光,讓陸子文一下子心冷起來,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圖。
“陸子文,這就是你的命。誰讓你有病,到你該死的時候,你就該去死了,知道嗎?”
陸子文艱難地爬向了羅遇森,還沒抓到他的褲腳,就被他躲開。羅遇森沒有表情地說:“陸子文,你不是說今晚準備了92年的歐頌來慶祝嗎?我最喜歡歐頌了,那我現在就去等你,你可要來啊。”
陸子文死死地摳住了地毯,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的趴在了地上。
羅遇森眼裏閃過了一絲猶豫,但最後還是沒有猶豫地轉身就走,再也不看躺在地上、似乎已經快要死亡的陸子文一眼。
他走的時候,帶走了那罐藥。
隻是簡單地放在了口袋裏,當大門“咯噔”一下關上後,陸子文世界裏那最後的光明,便徹底的消失。陸子文死死地摳著房間裏的地毯似乎還想再掙紮著爬向大門,但是隻是動了兩下後,他便再也沒了反應。
一個小時後,愛樂樂團的某個團員正疑惑著怎麼快到了《藍色多瑙河》要演奏的時間了,首席還沒有出休息室。他輕輕地敲了門後卻沒有回應,而當他打開門……便直接看到了那個趴在地毯上、一動不動的男人。
“啊啊啊!!!陸出事了!醫生,醫生!!!”
這一夜,維也納愛樂樂團的音樂會上,第一次沒有出現《藍色多瑙河》的聲音。首席指揮多倫薩先生與全體樂團成員遺憾悲壯地向全體聽眾鞠躬致歉,一些聽過陸子文演奏的觀眾忽聞噩耗,也是同情地落下了淚水。
等到所有人都離場後,多倫薩先生走到了觀眾席的最前排最中央的位置,對著那個一直沒有離場的最後聽眾歎氣道:“你推薦的陸,確實……是個不錯的苗子。閔,可惜了,他哮喘病發作,居然沒有登上這個舞台……”
男人俊美優雅的麵容在金色|大廳的光芒映襯下,恍若雕像一般深刻鋒利。
多倫薩先生神色中帶著一絲惋惜:“聽說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死亡一段時間了。陸的手指甲裏全是地毯的纖維,摳得連指甲都斷了幾根……唉,他去世的時候,一定非常痛苦。”
回答多倫薩的,是男人一如既往的沉默。
“閔,陸應該是你的朋友吧,你去看看他吧,大概還在醫院……沒有運走。他是個富有感情的東方提琴手,我真的很遺憾沒有能與他有合作的機會。我該走了,你也去看看他吧,看看……你的朋友。”
多倫薩離開後,偌大的金色|大廳裏,隻剩下了一個男人筆直的背影。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淩厲狹長的鳳眸才慢慢閉上,一滴淚水從眼角,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