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如同鄭未喬所說的一般,那中年男人作為B市管線交響樂團的副首席確實還是有一點實力的,他所演奏的是德沃夏克的《D大調第六交響曲》的第二樂章,是一段輕柔緩慢的柔板。

樂聲輕揚舒悅,恍若溫柔的手將人的心弦撥動,即使是戚暮都對這首曲子給出了不俗的評價。唯一可惜的就是在最後的收尾部分,這中年人明顯有些過於心急,沒有將最後落於平靜的尾聲處理好。

戚暮聽得皺了皺眉頭。

這要放在歐洲的大樂團音樂會上,就是一次重大失誤,能夠被警告、甚至除名的那種。但是對於目前一場樂團的招聘會,這中年男人已經表現得足夠出色了,至少讓其他選手紛紛嚴陣以待。

“戚家小子,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有天賦就能做成任何事情。你父母去世得早,我就替他們好好管教管教你,讓你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地方該去、什麼地方不該去。”這中年男人演奏完自己的曲目後特意走到了戚暮的身邊,冷笑著砸下一句話。

戚暮聞言倒是忽然笑了起來,看樣子……這人是真當自己是軟柿子,可以隨便亂捏了?

“盧先生,你知道……在你之前,是什麼樣的人說過這句話嗎?”

那中年人一愣,下意識地問道:“什麼人?”

俊挺清秀的眉峰微微蹙起,戚暮佯裝思忖了半晌,然後道:“B市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譚老先生,華夏音樂協會的許主席,S市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慕尼黑愛樂樂團的小提琴首席維羅納先生和維也納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德裏克先生。嗯,暫時就記起這麼多吧。”

戚暮的語氣平淡冷靜,但是周圍人聽著他那帶著笑意的聲音,紛紛驚訝地睜大雙眼,嘖嘖驚歎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

而那中年人越聽這名字,臉色越黑。這些人不要說維也納交響樂團的音樂總監了,就是離他最近的B市交響樂團的首席指揮,那也是和他的世界隔得太遠的存在。

這中年人原本是看著戚暮沒了父母、家世,想要落井下石、好好奚落這個天才神童一番,沒想到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讓他顏麵掃地。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些前輩就算是看在戚父戚母的份上,也不可能讓別人如此羞辱戚暮的。

戚暮自甘墮落是他的事,你們去欺負他,那可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老前輩的心裏,可一直有杆秤懸著呢。

那中年人覺著臉上無光,隻得惡狠狠地丟下一句“有本事你拿了這次的招聘再說”後,便氣勢洶洶地離去了。而戚暮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目光中又是憐憫又是可惜。

被嫉恨蒙蔽雙眼的人,終究不會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遠。

戚暮今天來得並不早,序號也排到了最後幾個,等輪到他的時候,場中已經隻剩下了三四個人,而那中年男人也赫然在其中,正冷眼看著戚暮準備看他的笑話。

“嗬,一個毛頭小子以為自己幾年不拿小提琴,還真能和我們相提並論了?”

戚暮並沒有理會這刻意挑釁的話語,聽到自己的序號後,他便放下了手中不停擦拭著的鬆香,起身走到了前場。

這場招聘會的演奏舞台是一個小型的劇院,幾位B市交響樂團的重量級人物坐在座位的前排中央。一盞高瓦數的聚光燈將舞台中央照亮,留給選手一個站立的位置。

戚暮邁步,淡定沉著地走了過去。

“戚暮……?”坐在前排的B市交響樂團的小提琴首席詫異地念出了這個名字,然後立即轉首看向一旁的白發老者,試探性地問道:“譚老,是……那個戚暮嗎?”

這白發老者冷冷地哼了一聲,道:“聽曲子。”

那小提琴首席笑了一下,沒有再多問。

“36號,戚暮,德沃夏克《D大調交響曲》第二樂章,請老師們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