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瓦數的聚光燈下,這雙白皙修長的手仿佛反射出了玉石的光芒,讓人移不開眼。如果僅僅是一雙漂亮的繡花枕頭似的手也就罷了,這雙手偏偏能夠演奏出如此激烈的曲子,仿佛有一把小錘子在輕輕敲打在場每一個人的心髒。

就連後台站著傾聽的盛彥輝也是呆怔在了原地。

一曲結束,全場寂靜。

這種高技巧性的曲子演奏結束,戚暮也是稍稍有點手指發麻,他微微喘著氣,精致清俊的麵容上因為長時間的注意力集中和神經緊張而微微泛白。

持續了半分鍾的寂靜。

一分鍾……

兩分鍾……

三……

“Bravo!”

不知是誰忽然高喊了一聲,接著便是雷鳴般的掌聲轟然而起。

在滿席激烈的掌聲中,戚暮忽然感到心底最深處的某個地方悄悄顫動了一下。自重生以來他一向鎮定冷靜的心境終於是有了一瞬間的欣喜,但是又很快極好地掩飾下去,他禮貌地鞠了一躬後便轉身下了場。

走到後台的時候,鄭未喬已經激動得滿臉通紅。

“戚暮!你表演得太出色了!!!”他直接上前就給了戚暮一個擁抱,因為顧忌戚暮手裏還拿著小提琴的緣故,他很快就鬆開來,又說:“第一場的技巧性展示你肯定是當之無愧的最高分!”

戚暮還沉浸在剛才那種情緒中,沒有回過神來,之後鄭未喬又說了些什麼他也沒聽清。

好像已經有十幾年……

沒有再感受過剛才的感覺了吧?

進了樂團的大多數人,都已經告別了屬於自己的音樂生涯。無論是誰在介紹他們的名字時,總會在前麵加上一個樂團的名字,隻有極少數身份重要的人物——比如指揮、首席——才能夠讓自己的名聲超過樂團。

在進入維也納交響樂團……不,是在進入第一個樂團前,戚暮一直是為了“進入樂團”這個目標而努力拚搏著,當時所有人都為了他而喝彩,而不是為了樂團。

但是等真正進入樂團後,鼓掌的觀眾越來越多,可是喝彩的卻是為了樂團、為了指揮、為了首席,哪兒會輪得到坐在後排的一個普通小提琴手?

“怎麼了戚暮?快輪到你了,在想什麼呢?”鄭未喬問道。

戚暮忽然一愣,然後搖搖頭,道:“沒什麼,我先準備上台了,鄭哥。”

不過多久,戚暮便拿著小提琴再往前台走去。看著那個燈光聚集的地方,戚暮恍然覺得仿佛看到了那個金碧輝煌的金色|大廳,他再眯了眯眸子,一切又恢複了正常。

這種感覺——

是毒!

隻有站到那個僅屬於指揮和首席的榮耀位置,才能明白屹立在樂團頂端是什麼樣的感覺!

……

戚暮的第二首曲子是莫紮特的小夜曲Op.6,即《月下小夜曲》,在所有選手的選曲中這首曲子算是中規中矩,但戚暮的精彩演繹也得到了滿場的喝彩。

至此為止,全場一共隻喊出了三聲Bravo,一聲是給出色演奏的盛彥輝,兩聲是給黑馬一樣竄出來的戚暮。等到最後一首曲子開始有人演奏的時候,鄭未喬特意走關係了解了一下大概的評分情況,他笑容滿麵地走到戚暮麵前,說:“現在你的分數是全場第一,比盛彥輝要高。”

戚暮詫異了一下,問道:“你知道全部的分數了,鄭哥?”

鄭未喬搖搖頭,說:“怎麼可能知道的這麼詳細,反正知道你是目前的第一就夠了。小七啊,你這次要是獲得了第一那說不定就可以去慕尼黑音樂學院了!雖然有老師的朋友推薦你應該也能進入,但是這是憑借你自己的實力進去的,可不一樣啊。”鄭未喬語氣感慨,道:“這要是真進入了,那該多好啊……”

安靜的後台中,一個接一個的選手拿著小提琴走向前台進行演奏。鄭未喬並未發現,聽著他的話,戚暮早已慢慢皺了眉頭,垂著眸子不知在思考什麼。

等到那盛彥輝上台開始演奏的時候,他又走到了戚暮的麵前,神情猶豫、左右躊躇了許久,他才憋出了一句話:“戚暮……你還是很厲害,但是我不會認輸的。我最後一首曲子是門德爾鬆的《E小調》,我會展現出我的實力,讓你知道我這十年的付出!”